梨花雪後 遺孀(1 / 3)

因為辛情的堅持, 蘇豫就地下葬, 不遷回戎國。

因為時間的原因不能按葬儀安葬, 在第二天黃昏時分已準備入土為安了。辛情一襲白衣, 頭上簪了朵白花。

那粗糙挖成的墳墓看起來很潦草。整個過程辛情安靜地站著, 直到填土圓墳辛情動都沒動一下, 石碑立起來了, 上麵是拓跋元衡的禦筆“大戎蘇國公之墓”,這是昨晚拓跋元衡下的聖旨,封蘇豫為蘇國公。

“娘娘, 該回宮了。”馮保說道。官員們都在後麵恭敬侍立。回城時,隊伍肅穆沒有一點聲響,辛情坐在轎中, 恍惚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夢。

黃昏時分, 有蘇棻宮裏的太監來請辛情,說蘇貴妃在湖上備下宴席為獨孤貴妃踐行。辛情換了衣服請了旨帶著幾個宮女太監到了水邊, 水邊停著一艘兩層的畫舫, 此刻正燈火通明, 蘇棻一身素色衣裙在甲板上等她。見了麵兩人也隻是稍稍頷首示意, 並不做聲。

蘇棻命宮女太監在樓下聽命, 隻和辛情緩緩拾階而上到了二樓, 二樓四周飄著白色的輕紗,宮燈被風吹得輕輕搖著,辛情看蘇棻, 她神色平靜得很。落了座, 蘇棻先舉杯:“明日就要分別了,一杯薄酒餞別吧!”辛情點頭,喝了一口,卻見蘇棻一飲而盡,然後一杯一杯地喝,先前幾杯還有個由頭,後來差不多是自斟自飲了,也不管辛情喝了多少、喝了沒有。

“蘇貴妃,再喝就要喝醉了。不要喝了。”辛情說道。

“喝醉了膽子才大~~~嗬嗬,你別攔我,朵兒,我這輩子,隻這兩次與你喝酒才喝的痛快,喝的開心。”蘇棻笑著說道,雙頰酡紅,更顯豔麗。

辛情便不攔她了,蘇豫的死——也許蘇棻是最痛心的那一個。

不知道喝了多少,蘇棻應該是醉了,可是她的眼睛裏流光溢彩,極具嫵媚風情,她扶著桌子起身來到辛情身邊,玉手搭在辛情肩膀上,笑著說道:“我跳舞給你看好不好?那舞~~~皇上都沒見過~~~~”不等辛情答話,蘇棻邁著些微踉蹌的步子到了寬敞的地方開始跳舞,辛情冷眼看著,蘇棻的舞很柔,她的神情裏居然還有些微的羞澀。

“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相隨相依禦日浴風。

君若湖中水,儂似水心花,相親相戀與月弄影。

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但願與君長相守,

莫作那曇花一現。”

這是蘇棻的歌聲,清越婉轉,聽著她唱的調子,是蘇豫每次吹奏的曲調。想起在樹林裏蘇棻的現身和無奈的歎氣,辛情心裏原有的疑惑現在都明了了。忽然,蘇棻轉向船欄杆邊還沒有停下的意思,辛情一驚,忙站起身向她走去,蘇棻正歪著身子往外翻,辛情迅速撲過去卻隻來得及抓住蘇棻的一隻手。緊抓欄杆,和吊在下麵的蘇棻相對。

“來人!”辛情大聲喊道。看著蘇棻,她迷蒙著雙眼滿臉的笑意。

“朵兒,讓姐姐也隨心所欲一次吧。”蘇棻笑著說道。

她果然是故意的!

辛情看她,然後——鬆手。強迫人活著也是很殘忍的事,並不比無辜要人命來得好。蘇棻笑著落水~~~~~

看著漸漸消失在水麵的蘇棻的笑臉,辛情也笑了,自己會水,應該死的更快。

正哭著的宮女們都嚇得沒了聲音——剛掉下去一個貴妃,這位又跟著跳下去了——若是死了兩位貴妃,怕是她們的家人都要被株連了,一時害怕都沒了聲音。

蘇棻是昏迷著被拖上船的,宮女太監們團團圍著,想法設法讓她重新喘了氣。辛情濕淋淋地在一邊冷眼看著,風一吹打了個哆嗦。

船靠了岸,被太監們瘋跑著請來的兩位皇帝在岸邊沉著臉站著,身後是黑壓壓的隨從。已幽幽轉醒的蘇棻看見辛情,微扯嘴角,輕輕說了句:“獨孤貴妃,我好意為你餞行,你為何推我下水?”

人群本來安靜,蘇棻聲音雖小,但是辛情知道這話一定是清晰地飄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想了想,辛情冷眼看她,聲音也像冷水浸過的一樣:“我不推你下去,怎麼讓你相信水中的月亮是隻能看而不能撈起來的。蘇貴妃,水中月鏡中花看看就好,別較真兒。”笑著緊了緊了馮保給她披上的披風走向拓跋元衡。

一路沉默著回到水月軒,辛情請了旨泡溫泉驅寒。

閉著眼睛,辛情冷笑。親姐姐居然這樣擺了蘇朵一道。還好蘇棻沒死,她若死了,縱使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故意為之,可是死了個貴妃,無論如何她都要受到懲罰,否則兩國關係恐怕就要劍拔弩張了。蘇棻~~~

原因呢?辛情滑進水裏,原因還是不要想了,沒意思。

實在忍不住了,辛情浮上來換氣,一眼看到拓跋元衡在一邊負手站著,滿眼探究地看著她。

“皇上怎麼又偷看臣妾洗澡?”辛情往水裏縮了縮,撥著水麵的花瓣玩兒,鮮豔的花瓣隨著波紋起起伏伏。

“過來!”拓跋元衡叫她。辛情便遊過來:“皇上又來偷情?”

“躲在水裏幹什麼?”拓跋元衡在漢白玉池邊坐下,看著她。

辛情搖搖頭:“臣妾看看,若自己喝醉了酒掉進水裏多久會死。”

“朕知道錯不在你,是蘇棻。”拓跋元衡口氣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