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返程的原因, 伺候的人便開始忙忙碌碌收拾東西, 因此便對主子辛情看管較少, 辛情睡醒了吃飽了便偶爾出去逛逛, 這地方也許永遠都沒有機會再來了。
這天晚上皓月當空, 辛情睡不著在床上打滾,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是七上八下, 像是大地震前情緒煩躁的動物。走出水月軒看著池塘裏月亮慘白的倒影,池塘水麵是白晃晃的月光,兩相映照著有些淒涼。
幽幽的笛聲又傳來, 乍一聽到,辛情便直覺認為是蘇豫。仔細聽著,蘇豫在現代肯定是個出色的音樂家, 可惜在這裏吹拉彈唱的地位很低下, 他也隻能當作樂趣了。
循著笛聲辛情來到那日雨中的花樹林中,正要往前走, 恍惚一抹白色身影立在前麵, 辛情便動作輕輕地躲在了一棵花樹後。
良久, 笛聲停了。伴隨著一聲歎息, 女人的歎息。
沒有任何對話, 那抹白色的身影轉過身來, 是蘇棻。辛情又縮了縮身子,蘇棻從她前麵那棵花樹前經過,緩步走了, 似乎沉重無比。
秘密, 又是一個秘密。辛情有那麼一瞬竟然以為蘇棻是喜歡蘇豫的,這麼亂倫的事情~~~辛情在頭腦中否定這個不良想法——這個想法是對蘇豫的侮辱。
幹脆坐下,辛情抱著膝蓋坐著,像小時候被罵了之後躲起來一樣。
一段白袍在她眼前出現,抬頭看看,蘇豫。
“娘娘怎麼在這裏?”蘇豫問道,聲音有些生疏。
“國舅不也在?”辛情笑著看看他,“蘇貴妃也來過,為什麼我不能來?”
“臣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天色已晚,娘娘在這裏還是小心為好!”蘇豫說道。
“嗯,有理,是該小心,尤其是在有秘密的地方,若是不小心聽到不該聽的被滅了口就不好玩了!”辛情起身,手伸到蘇豫麵前。
“娘娘何意?”蘇豫問道。
“本娘娘想看看國舅的笛子,怎麼,不行嗎?”辛情看著蘇豫。
“微臣的東西,不敢汙了娘娘的眼。”蘇豫有禮貌的拒絕。
辛情收回手:“那就算了。”
從他身邊走過去幾步又停了腳步,微微側頭:“不恭送本貴妃嗎?國舅真是無禮!”
身後傳來蘇豫輕聲的歎息,然後一隻普通的竹笛遞到她身邊。
“這樣的東西怎麼也敢拿來給本貴妃看?不怕汙了本娘娘的眼睛?”辛情語氣略帶嘲諷,也不接那笛子。
“不要任性了!”蘇豫說道,聲音裏有一絲無奈。
“好!”辛情拿過笛子接著往前走。
“以後也不要任性了!”蘇豫說道。
不知為何,辛情聽到他這句話,心“忽”地一震,回過頭:“怎麼?你不陪著朵兒了?”
蘇豫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反駁她的話還是說不陪蘇朵了,還沒等辛情問,蘇豫轉身快步離去,辛情拿著笛子的手竟不自覺攥緊了。
回到水月軒,辛情拿著那笛子仔細看了看,普通一隻短笛,似乎年頭不短,竹身都有些發亮了。試著吹了吹勉強弄出個沙啞的音,自己也覺得難聽便作罷,仔細放好了,打算改天還給蘇豫。
留在偃朝的最後一天,奚祁又有盛大的歡送晚宴。辛情正在讓宮女給她裝扮,頭發剛剛篦順了,一個太監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口裏喊著“娘娘不好了”,被馮保一聲喝住:“放肆,娘娘好好的,胡說什麼。”
“好好說,什麼不好了?”辛情沒回頭,問道。
那太監跪在地上:“回娘娘,國舅、國舅為保護偃朝皇帝,已、已~~~”
“已什麼了?”辛情驀地回頭:“說!”聲音冷冽。
“已被刺客所傷~~~”太監說道。
辛情按住心口,隻覺得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起身往外走,馮保等人急忙跟上。
想找到出事的地點並不難,因為到處都亂哄哄的,辛情因為還未換衣服,隻著白色中衣倒也方便了跑步。等她氣喘籲籲趕到的時候,大殿內外已都是戒備森嚴了,卻沒有人攔著她,似乎料到她會來一樣,大殿門口還有一個太監躬身迎她,帶她進了大殿。殿中人多得像開會,辛情隻看到殿中地毯上的白色身影,慢下腳步走過去在他身邊屈膝跪下。
蘇豫的左胸前插著一把短刀,此刻隻露了刀柄在外,傷口周圍沒有多少血,衣服也沒有弄髒,蘇豫側頭微眯著眼睛,見她來了,微微扯出了笑意,隻不過這一笑,嘴角便有血流了下來。
辛情用袖子給他擦了擦嘴角:“差點把衣服弄髒了,怎麼這麼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