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將牛車交給張青,走到周媛麵前,脫下外衫為她披上。他沉著臉,看都不看司馬照華一眼。
司馬照華從沒見過謝玄這個樣子,不由有些慌張,她嬉笑道:“阿碣你這是怎麼了,不就是一個玩笑麼。”
“玩笑?”謝玄看著她,輕輕地重複了一遍,聲音如春水般溫柔而多情。
聽得司馬照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歡喜得說道:“阿碣你不生我氣了?”
謝玄哂然一笑:“若是我也跟公主開一個這樣的玩笑,公主意下如何?”
“謝阿碣!”司馬照華委屈的瞪著謝玄,目中隱有淚光。
謝玄扯了扯嘴角,沒再說一句話,攬著周媛轉向牛車。
“謝阿碣,不過是個玩笑,你竟為她這樣對我!”司馬照華在背後跺著腳嚷道。
玩笑?這次周媛真的怒了,自己屢次退讓,司馬照華不僅不知收斂,反而越發肆意羞辱自己了。看來若不給她個教訓讓她長長記性,她下次還會更加變本加厲。
她推開謝玄,走到司馬照華麵前,冷冷的盯視她,司馬照華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啪,一聲無比清脆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驚地失了聲,周媛竟給了康樂公主司馬照華一個響亮的耳光!
郗超眼睛亮了亮,麵對強權欺壓敢於反抗,有骨氣;不甘受辱掌摑公主,有膽色。他越發覺得周家這個小姑子很有意思。
司馬照華麵上立即浮起五個紅指印子,她捂住臉,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你敢打我?”
她是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大晉公主,先帝和周貴人、諸王兄憐她年幼失母,都寵著她讓著她,一向隻有她打人的份,何曾有人動過她一手指頭?
反應過來,她立即揚掌向周媛扇去。
周媛架住她,反手一掌揮去,竟是又給了她一個耳光!周媛眼神冰冷,發狠道:“你記住,敢再惹我,管你是什麼公主,照打不誤!”
她知道自己這個舉動太冒險了,可隻有這樣,司馬照華才能記住這個教訓。既然已經重活一世,她為何要做一個逆來順受,忍氣吞聲的人?而且,她近來一直在思考周家和自己的將來,這一掌,或許會給自己帶來一個新的契機。
司馬照華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揚起另一隻手揮向周媛。
周貴人喝斥左右:“都是死人嗎?還不快給我把她們拉開!”
自己第一次主持賞花會,就出了這樣的亂子,她實在不知如何跟太後交代。說起來不過是兩個女孩兒家鬧氣,可她們一個是公侯貴女,一個是大晉公主,這事真是棘手。
謝玄抓住司馬照華的手,輕笑道:“有貴人為你做主呢,何須自己動手。”
司馬照華個直性子,但這並不代表她傻,她哭道:“別裝好人,你明明是偏向她。”
謝玄麵上散漫之色一下蕩然無存,他鬆開司馬照華,傲然道:“沒錯,我就是偏向她。你尋釁在先,潑水、扯爛帷帳使她暴露於眾目在後,若是旁人這樣對你,你能不怒嗎?你以公主之尊,盡做些不符身份的事情。現下又如市井民婦般撒潑吵鬧,當真風度盡失。”
他看了看郗超,揚聲道:“嘉賓,我說得對否?”
他知道自己聲名不顯,所以特意拉上郗超。
郗超豈會不知謝玄的用意,不過兩人雖有嫌隙,在這件事的看法上卻是一致的,司馬照華的確該受些教訓。他微笑道:“公主的確有些失了風度。”
此言一出,離司馬照華較近的姑子都悄悄往外挪了挪。這個評論出自名聞天下的郗超之口,恐怕司馬照華一世都擺脫不掉了。時人最講風度,沒有誰願意跟一個被評為風度盡失的人走得太近。
司馬照華見大勢已去,幹脆不管不顧起來,她指著周媛冷笑道:“你可知道侮辱皇室是什麼罪?”
有這麼多人證,便是謝玄和郗超都向著她,也沒用。
周媛裹緊披在身上的白衫,踏進牛車,她冰冷的聲音隔著帷幔傳出:“我先回府了,希望公主莫要叫我就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