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宴(3 / 3)

見謝玄當著自己與眾賓客的麵挑逗周媛,郗超不由麵色一變,他咬牙切齒道:“謝玄!”

“怎麼?舍不得?”謝玄眉頭一挑,將周媛帶入懷中,抑揚頓挫地說道:“晚啦!”

“笑話!區區一婦人,殘花敗柳,我豈會舍不得?我隻是不想讓你們髒了我的眼!帶上這賤婦,速速離去。”

“郗郎,”周憐似乎無法聽他如此侮辱自己的阿姊,但又生性柔弱,不會說狠話,隻是捏著錦帕,再一頓足道:“郗郎。”

那動作,那語調,說是責怪,莫不如說是嬌嗔。

郗超輕撫著周憐的背,憐惜地哄道:“憐兒莫急,一切有我。我知你姊妹情深,便是為了你,我也會給她備好嫁資,不叫謝幼度小覷了她。”

周媛注視著他二人,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他還是那般溫柔,隻是這溫柔如今都付於另一個人,而自己,已成了他口中的旁人。

當年能為一人背棄整個家族,足見周媛性格之果決。她落到今日這般田地,皆因太愛郗超之故。而今郗超不顧往日之情,一再羞辱,甚至將她當作倡伎一般隨手贈人,周媛已對他徹底死心了。

她緩緩推開謝玄,望著他,一字一頓地問:“你真的願意要我?”

謝玄答得幹脆:“願意!”

周媛看著郗超,對謝玄說:“你可知,我乃是汙濁之人?”

這話既是說自己已非清白之軀,同時也暗指郗超才是最汙濁的那個人,因為他自己才變得汙濁。

郗超如何聽不出來?因此他的麵色又是一變。

謝玄也隨著她的視線看向郗超,意味深長的看著郗超,緩緩答道:“我知。”

眼看郗超又要發作,但他深吸了幾口氣,竟又穩住了自己。

“好,我便跟你!”

謝玄粲然一笑,便來牽周媛的手。

嘩啦!

趁其不備,周媛一把抽出謝玄的佩劍。她反把劍尖對準心口,大笑道:“我死之後,你可安葬。”

旁人都被她的舉動震住,一時俱無言語。

謝玄呼吸一窒,他早知周媛性子烈,但萬萬想不到,她竟決絕到這等地步。看著周媛胸口殷紅的鮮血,他黯然道:“若你不願,我絕不逼你,你又何苦如此?”

他上前一步,想奪過周媛手中的劍。可周媛一察覺到他的意圖,立時將劍刺又進去幾分,逼得謝玄止了步。

這些男人,如何懂得一個心死了的女人會何等決絕!

她淚如雨下,卻狂笑不止,仿佛這一切,都是一個絕大的笑話!

周憐慢慢走近周媛,此時在場的人都將全副注意放在了周媛身上,根本沒人去想,周憐這樣一個養在深閨,柔弱不堪的小姑子怎麼竟不怕血?

見周媛沒有排斥自己,她又靠近了一些,然後緩緩托住劍柄,似乎想替阿姊將劍拔出來。然而她力氣不夠,這麼一來不僅沒有拔出劍,反而使血流得更急了。周憐無措地罷了手,抽噎道:“阿姊,你放下劍吧,若是不想在這裏,就回咱們家好不好?”

她又側過臉顫聲懇求郗超:“郗郎,你快勸勸阿姊啊!”

郗超緊抿著唇,沒有說話。他之所以說出將周媛送給謝玄的話,並不完全是臨時起意,他想讓那個女人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會在她的操縱下進行的。她以為周媛跟了自己整件事就結束了嗎?他偏要讓她看看,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是能讓謝玄得到周媛。

可是,為何自己絲毫沒有計劃成功的喜悅,反而心裏難過得緊?

郗超神色複雜的望著周媛,既然她已生死誌,不如就讓她這麼去吧。她死了,對謝玄必定也是一重打擊。而自己,也不會再被她左右心緒。郗超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

周媛死死盯著郗超,若是目光能遂人心願,隻怕郗超身上已經被盯出無數個血窟窿來了。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恨和愛一樣,都來得如此之迅猛,如此之濃烈!

她麵色慘白如厲鬼再世,詛咒道:“周媛此去,惟願生生世世不逢君!若相逢,便成仇!”

“阿姊!”

“夫人!”

在一片驚呼聲中,周媛猛然將劍推入,在劍刺進心口的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這種痛比之被至愛之人所傷的心痛,不過爾爾。

在緩慢又迅速地倒地的瞬間,她看見謝玄驚痛悔恨的神情;看到郗超冷漠的看著自己;還看見——陵兒與周憐唇邊強忍著的喜色。

她瞪大眼睛,直直瞪著陵兒,往事一幕幕湧上眼前。她此時方才醒悟,該死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們!

她恨不得立即拔掉自己胸前的劍,向他們刺去。可才觸到劍柄,她便遽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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