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卓小姐果然有先見之明，讓她穿了睡衣，保全了昨晚的衣物，拍拍胸口，如卿朝浴室匍匐前進，衣服都落在那兒啊！
老天果然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醒來，到浴室，換好衣服，再躡手躡腳地走到房門口，途中，沒有做賊天分的她總共踢翻了兩把收縮靠椅，撞了高腳茶幾，三隻酒杯罹難，外加，碰翻了鞋櫃，鞋子散落一地。
大大小小的動靜無數次，但卓堯像吃了強力安眠藥，依然安穩地在床上躺著。
如卿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屋主小姐，對不起，弄亂你的家具了，很抱歉今天不能替你整理，以後一有空閑，我一定會登門賠禮道歉的。
說完，手按上把手，如卿準備離開。
不管卓小姐昨晚說的話有幾分真實度，如卿都不想再嚐試。
她已經得到太多了，不能太貪心地再去索取那些自己要不起的東西了。而且，卓小姐有時雖然有些凶惡不講道理，其實心腸很軟，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那些隻是勸慰的話。
卓堯，怎麼可能喜歡她呢？
別癡心妄想了！
無聲無息地退場，才是她應該做的。
“戲演完了，很成功。在收場之前，不需要向觀眾致謝一下嗎？比如說什麼表演感言？”極冷的聲音，如同一隻由冰雕成的箭，忽然，從背後直射而來。
回首，掀眸，訝然：“卓堯，你，你怎麼醒了？”
卓堯掀掉薄被，毫不避嫌地開始著裝：“這很奇怪嗎？方小姐，你的戲破綻十足。”黑眸戲謔地滑過一地的狼藉，“如果我還不醒，才夠奇怪不是嗎？”
如卿別開眼，困窘得說不出話來。
他，他怎麼能堂而皇之地在她麵前換衣服，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呢！
不過，他的身材好好哦！
雖然隻是不小心瞧了一眼，但那堅實的胸膛，優美的肌肉線條，臉嘩地燒了起來。如卿，你是淑女，注意自己的行為！她對自己耳提麵命。
卓堯忽然一拍腦袋：“對了，真不好意思。昨晚黑燈瞎火的，你一定沒有看清我的身體。今天，我就這麼貿貿然脫了衣服，唉，方小姐，害羞也是人之常理。隻是，你一定不會怪我孟浪，畢竟一個女人敢爬上男人的床，在某些方麵，必有過人之處，開放得很。”
如卿不做聲，她不想再解釋什麼了。設計他，她是做錯了，他有理由埋怨的，有理由發火的，不是嗎？
今天是最後的一麵了，為什麼要留下不好的回憶？
到此為止吧！
她的臉還因為羞澀而紅著，身體上還布滿了男人留下的激情證據，腦海裏，腦海裏，都是男人對她所做的一切，那些羞人的，甜蜜的，讓她的全身能一下子變得火燙的記憶，都美好得不真實。
到此為止吧！
給自己的初戀以一場完美。
對卓堯微微一笑，如卿旋動門把。再見了，親愛的。
小女人的不以為意卻更加激怒了卓堯：“方小姐，難道你不應該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床上？我原先的女伴呢？她去了哪兒？如果你默不作聲拒絕回答，我可以向你提出控告，或許你不會在意，但你的父母也不會介意嗎？你是沒有跟我說過你家的狀況，可我有眼睛，看得出來，你出身於世家。你忍心玷汙家族的百年榮譽嗎？”
如卿傻傻地抬首，被男人一連串的問句弄得措手不及。
“卓堯，你不會的，你隻是嚇我對不對？”
卓堯冷笑：“我為什麼要嚇你，我像是那種閑得沒事幹以捉弄人為樂趣的無聊人士嗎？”
不是。
“對不起，卓堯，我隻是喜歡你。”如卿垂下手，轉了過來，“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我糾纏你了，請你原諒我。”
“最後一次？”卓堯係好領帶，“我記得方小姐好像說過類似的話，最後一次還有最後一次，你的行為讓我無法相信你。”
是嗎？如卿苦笑了一下，上前把鑰匙置於床櫃上：“本來我打算把鑰匙親手交給屋主，但是，現在看來不用了。”她又翻了翻手提包，掏出一張白金卡，“麻煩你了，請你把鑰匙和這張卡交給屋主，卡就作為我打擾的賠償。你不相信我沒關係，我確實不守信用。但是，我會用行動證明的，卓堯，我會努力再也不出現在你麵前。”
卓堯用食指和中指撚起白金卡：“原來我蠻值錢的嘛！她把我借給你一個晚上就能得到一張白金卡，要是多借幾天，下輩子或許能衣食無憂了呢！”
“你誤會了，不是這樣的……”單純如她也能明白屋主與卓堯的關係匪淺，害怕搞僵他們的關係，如卿慌忙解釋。
“哦。是我誤會了。”卓堯手一抬，沿著拋物線，白金卡掉在地上，很清脆的一聲，“我卓某人哪有那麼值錢啊！方小姐也不過圖個新鮮，有第一次就應該千恩萬謝了，怎麼敢貪心不足地奢求好幾次！”
劍眉上揚，滿臉戾氣。
語氣諷刺而刻薄，但，如卿，似乎從那兒聽出了一絲酸溜溜的味道。
腦海裏浮現卓顏的話。
“或許，哥哥也是喜歡你的呢。”
有可能嗎？她猶記得當時蠢動的心，和無法抑製的快樂。如果，如果，是真的，難道她真的可以放棄？堅定不移的心又開始動搖了。當感情深到一定程度，什麼誓言，尊嚴，都成了空話，說到底，剛才她能做出離開的決定，也不過是因為她認為卓顏是在安慰她。
曙光初現。
太渴望愛情的光明，渴望到，連拒絕也無能為力。
即使，心裏太明了，一場空的絕望。
“卓堯，你喜歡我嗎？”風馬牛不相及的，麵對卓堯的冷嘲熱諷，如卿抬起頭，水眸專注地瞅著他，輕啟紅唇，問道。
卓堯愣住。
對這個問題，他居然無法回答。答案不是應該很顯而易見嗎？他是浪子，她是清純女，他怎麼可能喜歡她？
俊臉上的神色在一瞬間，千變萬化。
如卿全神貫注地望著他，以好像世界上隻有這件事值得她做的認真。
火了，他真的火了，在那樣幹淨期待的眼神中，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張白紙。在她麵前，他所有隱秘的心事都無所遁形。
“方小姐，你不要再自取其辱了。我沒有明確地跟你說我不喜歡你，是我的錯，我以為你懂，畢竟在一開始，你就聲明你懂我的愛情規則不是嗎？”
“你不喜歡我？”冗長的話中，她隻聽到了這幾個字，不敢置信地，她重複問道，期待是自己聽錯了。
卓堯歎了口氣，很憐惜地望向如卿：“我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沒想到……方小姐，識時務魏俊傑，我也不投訴你了，你走吧。”
那憐惜簡直是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了如卿的心。
她低頭，固執地重複：“你不喜歡我？”
如卿的倔強，讓卓堯也大吃一驚。
那麼弱不禁風的身子，站在那兒，似乎，如果他說一個“不”，就能毀了她整個世界。
心忽然，酸澀了一片。
喉嚨好像被哽住了似的，那一個應該非常明確的“是”在腹裏徘徊了幾圈，就是無法說出口，好像中了蠱，好像得了失語症。
長久的靜默，重新燃起了如卿的希望。
抬頭，瞅著卓堯，專注再專注。
第一次，卓堯再也無法直視一個女人的眼睛，隻想逃開。近乎慌慌張張地，別開眼，躲避小女人的眼神，一張白金卡卻因此映入了眼簾。
一張白金卡，一個夜晚的價錢。
卓堯，你以為她問你是因為喜歡你嗎？或許她隻是在逼你承認，承認整日遊戲花叢的你也無法逃脫她的五指山，如果你承認了，她一定會借機嘲笑你，一雪前恥。
在溫水中剛要軟化的心又馬上跳入了冰水裏。
凍結！
“方小姐，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我明確地告訴你，你也給我聽仔細了，我不喜歡你，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
“我知道了，謝謝你不告我，我真的不會來煩你了。”微笑著轉身，開門，離開。再也沒有聲音，即使是冷嘲熱諷也好，沒有再喚住她。
腳上好像綁著鉛塊，離去的步伐，每一步，都沉重得讓瘦弱的如卿難以支持。
一滴冰涼的淚落在微笑的唇角，如卿舔了一下，好苦好苦。
原來，想有一個完美的結束，也好難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