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素華自思,侯飲合香時細看,若非孟小姐,方才自刎,亦加活幾日,再見那些舊首飾,果是孟小姐之物,恰可免出嫁,同守皇甫郎,又可報答其前情,一時大悅。二婢忙報梁相夫妻曰:“小姐連日發怒,方才看見此聘物,十分歡喜。”粱相聞言,笑對夫人曰:“諒女兒乃小戶人家出身,那見此物,怎不歡喜。”即著女婢速打掃弄蕭樓為新房,又令家人分辦各物,不表。
且說酈明堂初更後安寢,尋思無計,但梁小姐既是相府嬌客,定然識禮知書,成親之夜,就將真情告訴,懇其遮蓋,自然無事。若日後皇甫郎出頭,願讓梁小姐為正室,我為偏房,諒小姐必憐我貞節,為我隱諱,不忍撞破。又歎一聲道:“奴真薄命,曆盡艱難,方中狀元,未知丈夫何往?怎知你妻明日為爾娶妻費盡心思,又幾時方得團圓。”
到了次日起來,俞智文已備席養賀起行,連道鹿三人同飲。未及數杯,隻見把門人報曰:“啟老爺,有內監呂福公公在外,口稱奉旨宣哪老爺入官榆話,請老爺接旨。”明堂吩咐家人速備香案,跪接聖旨。呂太監在馬上曰:“酈先生請起,奉旨進寓開讀。”酈明堂跪在香案前,呂太監將詔開讀,詔稱欲宣進宮諭話。宣畢,酈明堂與太監分賓主坐下。茶畢,酈明堂問曰:“老公公必知宣詔下官何事?”呂太監曰:“主上早間到上林苑,見百花盛開,景致非凡,今在通明殿宣詔,必是飲酒賞花,諒無別事。”明堂即入內,取了禮封,送與呂太監曰:“這是薄禮,望公公笑納。”呂太監推辭曰:“咱家無功,不敢受賞。”酈明堂曰:“公公請坐下,弟有一事拜懇鼎力。”呂太監方才收下,間曰:“何事隻管見教。”酈明堂說明粱相招親,恐緩到天明,特懇公公成全,早得出宮完婚,足感盛德。呂太監曰:“此事俱在咱家身上,管教先生立既出宮。”酈明堂稱謝。
二人各上馬,直到東華門外。呂太監繳旨,成宗宣酈明堂上殿。拜畢,賜坐繡墩。酈明堂奏曰:“未知宣臣有何聖諭?”成宗曰:“朕見上林苑盛開百花,欲招卿家同度良宵。”酈明堂謝曰:“臣有何德,敢蒙陛下賜宴,何以消受?”成宗曰:“君臣暢飲,正是盛舉。”即令備九龍筵席。呂太監立在旁邊,嬉嬉而笑。成宗間曰:“呂太監何事不言而笑?”那呂太監頗有機變,即奏曰:“奴才笑酈狀元,身在此間,心在他處,哪裏有心飲酒賞花,故此失笑。”成宗曰:“酈君玉何事關心?”呂太監奏曰:“酈狀元今日娶妻,方才正欲起程,怎不心焦?”成宗問酈明堂曰:“酈卿今日娶妻麼?”酈明堂曰:“正是。”帝又間曰:“何人之女?”酈明堂曰:“就是粱相招臣為婿。”成宗責呂太監曰:“你好不曉事,你既知他今日完娶,就不該著他入宮為是。”著太監押此九龍筵席往梁府,賜為合?筵席,並錫金蓮寶燈一對慶賀。”成宗笑曰:“今乃卿的一生大事,須得速往為妙。”酈明堂謝恩,退出回寓。
且說梁相府自已牌眾官齊到,忽報朝廷賜合?筵席及金蓮寶燈一肘,粱相備香案接旨,賞了武士回去,將九龍宴送上弄蕭樓,為合?筵席。孟士元已升刑部尚書,父子不便同來,惟孟士元到相府慶賀。媒人夏逢寅亦到,辭別梁府,往迎新郎。酈明堂迎接奉茶,夏逢寅曰:“請殿元公速到相府,免誤良辰。”酈明堂拜別俞智文、吳道魔上轎,榮發押了行李起身,隨酈明堂來到相府。進內宅門,文武百官俱下庭迎接,酈明堂慌忙下轎,向前行禮。按孟士元父子雖在朝,尚未相會,今一見麵,早認得女兒。但郵明堂先已料定,父親定來慶賀,倘若相認,欺君死罪難免,寧可不孝,方能救丈夫。故今雖見父親,卻當不相識,連眼也不觀看。
且說孟士元暗喜,女兒好生大膽,連中三元,早晚便可相會;就同眾官請新郎來到偏堂。此時正堂備著花燈,酈明堂向眾官一一敘禮,及見士元,亦作套語,並無眷戀之意;孟士元疑惑:若是女兒,雖不敢相認,亦有顧盼之情,為何竟似不相識的一般?若是麵貌彷佛,亦無有這等相似。及坐下吃茶,半眼亦不回顧,反惹得孟士元滿腹疑心。酈明堂窺見父親,沉吟暗悲:生身之父不顧,真是不孝。但既要救丈夫盡義,亦顧不得盡孝。
過了一會,陰陽官報:良時已到,請新郎拜堂。樂人奏動音樂,眾宮俱躲在旁,偷看新人。四名女婢扶起小姐上堂,讚禮官唱禮,先拜天地,後謝聖恩,又向湖廣拜見公姑,然後拜見嶽父母,隨後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對坐。女婢揭去新人頭上羅帕。素華留心窺看,果是孟小姐容貌,比在家之時,更加嬌豔,心申大喜,真是天從人願。眾女婢向前來侍奉,好不熱鬧。哪明堂因女婢眾多,不敢偷看新人。素華見新郎舉止全無半點女態,心申疑惑:若是孟小姐,為何不認得我?酒過三巡,女婢在樓下叫曰:“外麵席備,請姑爺陪客。”酈明堂聽了這話,即起身下樓,往後堂與眾官敘禮,遂各安位,坐下飲酒。孟士元見是右相愛婿,不便動問,看戲台上戲班演唱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