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方數量果不再增。但立時便有未滅魑魅聚攏過來,一時間利爪尖牙,讓第五味抽身無暇。
長卿實在沒有興趣再糾纏下去,念動口訣,使出吞鬥劍術,刃破長空,刺入耳內,尖端觸及背項之際,剩餘魑魅相繼倒地,碧綠的血在泥土裏蔓延開。
收手時,一隻獠牙用僅餘的精氣攝住了他的手腕,在那隻小鬼與大地親密接觸前,他的小臂內側被割開一道長長的傷口。
血,餘溫尚存,如依然流動於體內的熱度,順著指節滑下,腥紅的色澤異常刺眼。白袍霎時被染了半壁血紅,雖悄無聲息,卻震憾心魂。
“長卿——”忘憂一聲狂呼撲上他的後背,捂住嘴劇烈地喘氣起來。
他受傷了!他為了護她、他們,受傷了!
長卿轉過頭去看忘憂,笑著示意不必太過緊張。忘憂不敢輕視,慌忙從包裏摸出一個小瓷瓶。
“讓我看看你的傷!”
輕柔地翻開他的手腕,眼下的情形卻令她驚愕了——奇怪,剛才那道長長的傷痕消失了,他白皙的皮膚仍如春筍,沒有絲毫疤印,仿佛從來未被劃破一般。
手下遲疑片刻,細細的白色粉末撒到了泥草之間,鋪了星點雪意。
長卿手臂處的輕微疼痛,轉瞬即逝,連他自己也不知個中奧秘。
向南將鎮妖劍背起,與第五味一道上前。
“卿爺,沒事吧?”“長卿大俠,無恙否?”異口同聲的關懷。
長卿輕搖了搖頭,麵上潤著草色如茵。
山色,草色,林色,一片相接。斜陽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小徑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離開原地後,四人沒有看到,剛才被他們打倒在地、化作碧血的襲擊者們突然恢複了身形,齊齊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開,仿佛他們從來沒有被擊垮,更沒有逝去一般。
萬壑有聲含晚籟,數峰無語立斜陽。
腳下徘徊已久,向南終是累了,坐在山石上不肯起身。任第五味拉扯推搡,紋絲不動。
“你想在這荒山野嶺喂狼喂狗,我也不在乎。”第五味向長卿與忘憂使一個眼色,邁開步子持續向前。
向南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幽幽地說:“如果卿爺禦劍載我,我還能堅持。”
“想得美啊你,一隻劍馱四人,你想累死青鋒還是耗盡長卿大俠的靈力?”
“都不是。”向南磨蹭著起了身,自後背靠上忘憂,不願挪動,鼻腔裏迷蒙出嬌嗔的詞句:“小憂,累~~~~”
忘憂出聲揶揄:“你怎麼這麼虛弱?”
向南有氣無力地在她肩頭蹭了蹭,呢喃道:“我和卿爺背著劍呢,就你輕裝上陣,連針藥都是卿爺給你背了,灑脫的很。”
忘憂揚起唇角,體貼地笑了笑:“難道要我背你?”
向南立即應聲:“這可是你說的。嗯~~看你識趣,本少決定獎勵你一個香吻。”
忘憂不以為意,反唇相譏:“不怕我偷走你的心嗎?”
長卿聽得香吻、偷心二詞,心下一驚,一點往昔便湧上來。
那時他剛找齊靈珠,攜帶鎖著邪劍仙的盒子趕往天池淨化,卻無意中得知盒中惡靈由幾位蜀山長老的邪念幻化而成,一旦受洗,長老們便會灰飛煙滅,不複於存。
他心生痛苦,糾結於師門恩情與天下大義的兩難囹圄中。思索再三,終是不舍師誼,打開盒子放走了邪劍仙。
所有沿途的曲折努力前功盡棄。聞訊趕至的景天與他大吵一架,兄弟情深搖搖欲墜。
帶著對蒼生的愧疚,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神魔之井,踏上了通向魔界的路途。心如巨石壓抑,釋然無能,他跌跌撞撞闖進了不知誰的房間。
房內,正上演著活色生香的一幕。隻一眼,他便後悔剛才腳下的方向。
摯愛紫萱坐在魔尊重樓的雙腿上,與他深深擁吻。那個場景至今令他記憶猶新。
剛經曆過放虎歸山的悔恨、兄弟失和的離殤,如今又遭愛人背叛,一炷香內連受三重打擊,他狂呼著沉沉倒地。
紫萱發現了他的出現,從重樓身上驟然彈起,滿懷歉意地撲身上前,欲扶起他,卻被他揮臂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