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清,小徑黃花,燕燕羽差。望弗及,蕭蕭林下,隱隱天涯。
忘憂自身後呼住了那個垂頭喪氣的身影。“向南,就算鎮妖劍不聽你的話,你也不用這樣不開心嘛。”
前方,第五味毫不吝惜地笑起來:“他這豈止是不開心,簡直像被人打了一樣泄氣。”
向南對他做一個鬼臉,咬牙切齒地道:“好,很好,笑,你笑吧……日落以後找不到住的地方,你就等著天蓋地席,在荒山野嶺被鳥獸叼走吧。”
聽來這句,第五味斂卻笑容,換一副嚴肅的神色:“還不都是你功力太差惹的禍,連鎮妖劍都駕馭不了。我看,就連剛才那問情都比你強。”
長卿一路不言,此刻終於發問:“第五兄弟,那個問情到底什麼來頭?我居蜀山數十年,從未聽聞此人名號。而且剛才他第一次靠近時,青鋒劍和羅盤都有異動,隻是很快就停止了。”
第五味垂了眼瞼,約略思索了一小陣,輕快地說:“可能青鋒和羅盤各執一念,不能統一意見,所以小打了一架吧……哈哈哈哈。”他自顧笑開,卻發覺其餘三人神色如常,於是一瞬間變無趣,“問情不過是個小角色,並不出名,所以你沒聽過他的名字也不稀奇。隻因他先祖不普通,所以才比平常人多了一丁點特殊。”
話音甫落,長卿背上的長劍又晃動起來。
忘憂爽朗一笑,偏起頭觀望:“看吧,你的青鋒又不聽話了。”
語未畢,一枝利箭飛出,險險地擦過她的耳畔,直插入泥土。
幾人抬首環顧,四麵小丘上,遊移著七八隻鬼麵人身的怪物。不需多想,便知是勁敵來襲。
青鋒出鞘,直指敵身。長卿的眉頭驟然蹙起:“魑魅?”他伸手,將忘憂拉近身邊,“跟著我,別亂跑。”
銀輝迎麵射來,在他出口的刹那。
向南方才回神,立即轉頭向身後狂呼:“小味子,卿爺,你們小心啊!”
忘憂輕巧地抽身,與長卿隔開些距離,手入小包之中,再掏出時,赫然多了一對銀針。針尖綠光閃爍,顯然淬了毒。
“沒用的。”長卿握住她的手臂,“這些魑魅,毒不侵身,刀不入體。”
忘憂揚起慣常澄澈的笑臉:“我的毒是女媧傳人秘製,或許有用呢。長卿,你讓我試試。”
銀針離手,如一道疾風掠過。正對她那隻魑魅尚來不及作出反擊,便被穿破身體。
颯——一聲灼燒般的尖響後,地上隻剩下一灘濃血。
碧綠瑩瑩的濃血。
忘憂長久地舒出一懷氣,手撫著胸口久久不能平息。醫者濟世為懷,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傷害他人。
確切地說,是他鬼。
“哪裏來的小怪物?”第五味利落地轉身,麵向一隻長發鬼怪,滿臉輕蔑,“嘖嘖……如果是在平時,本少一定會憐香惜玉……”
“小味子,你少說兩句,專心點!”向南左躲右閃,一把鎮妖劍在他手中搖搖晃晃,放眼望去,彷如一位醉漢。
第五味用餘光瞥他一眼,笑道:“原來你們景家還有祖傳醉拳,有意思。”
兩道回旋的白影交錯而過,忘憂來不及閃躲,人已處在對攻的中心。
“小心!”長卿持劍而至,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他揚臂揮起,左右各迅速地一擊,擋開了對手攻勢。
更多光影向此凝聚。
來不及多想,長卿一劍擋開側邊衝來的利爪,再一躬身,閃過後側長吐的邪氣——“哐!”一聲清脆的撞擊音響。他小眺正與向南和第五味打鬥的幾位,情況不容樂觀。
鎮妖劍好幾次刺向對手,卻在距離甚短之時,被敵方的荷葉邊廣袖掃過,化去了力道,改變了方向。如此往複,幾個回合以後向南已是大汗淋漓,力有不逮。第五味立他身側,掏了黃桃欲畫靈符,總為廣袖所誤。好容易成功一紙,拍於對方腦門正中時,卻似隔了紗織,隻能定身,再不似忘憂那一針,可即刻見血。
四圍的魑魅愈發狂魔亂舞,數量持續上升,似是心有靈犀,喚了更多同伴。
忘憂所備銀針數量不廣,毒亦有限,心有顧慮,需留一些以備將來療傷治病所用,所以不敢浪費太多。
第五味趁身旁魑魅被定住的短暫片刻探身觀望,發現其中一隻並不戀戰,而是麵向四方,舞動身姿,似是眾鬼的召喚者。他黃桃又出,奮指疾書,鐵畫銀鉤間狠狠地貼於舞者額心,又施焚紼咒於其上。舞蹈頓歇,慢慢地、慢慢地向路基滑去,整個身子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