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明白,這種悵然痛失、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
她不記得了從前的所有。如果從前的記憶會令她沉鬱痛苦,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因忘卻而無憂無慮。
她追逐了他三世,保護了他三世。這一次,換他來追逐他、保護她。
這一次,他不會輕易放開她的手。
長卿端詳著她的臉龐。她眼眸裏鎖著笑意的神情突然凝固了,那種生動的樣子瞬間在一種怔忡的,可愛的表情裏定格。
他被這樣的表情夭中心扉,頓了頓道:“忘憂以後不必客套,可省去道長二字,叫我長卿便好。”
他叫她名字的聲音很特別。他的嗓音溫和,呼這二字時音色幹淨而親切。
這樣的一種呼喚,讓她即便不喜,也不得不收拾起好心情來回應他。
“你是長輩,我是晚輩,長幼有序,亂了不太好。”
長卿謙和的麵上露出清淺微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心懷尊敬者,無所謂長,無所謂幼,名字,隻是一個稱呼罷了。”
他在說這句時背後隱隱滲出了冷汗,隻得直起身來深沉地呼吸,不敢再去著她漂亮的臉。
明明是期望她的稱呼可以親近一些,卻要用道家的大道理來掩飾,不知道,若知悉他真實年齡又不懂忘憂身份的人看來,會不會認為他欺騙小姑娘的感情?
思及此,他不禁揚起嘴角,一聲自嘲的笑。
忘憂卻拊掌說:“長卿,你笑起來很好看,可比嚴肅的時候好多了。你知不知道,你長著這樣年輕又豐神俊逸的臉,卻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像個小老頭。”
別看這桃李年華的女子,訓起人來,卻是有板有眼。
長卿卻被她徹底逗樂,伸手理了理她鬢邊碎發:“我本來就是個老頭,你看商陸都年過半百,我這位師父,早已是古稀之齡了。”
他的溫柔動作讓忘憂隱約麵紅,卻又在他的手縮回時,語出驚人:“你比我老了這麼多,都可以做我爺爺了。”
半夏終於看不過眼,反口一句:“小姑娘,你多大了?”
忘憂揚起臉龐,露出思索的招牌動作:“其實……我也不知道,有記憶以來就跟著師父,不過六年。”
長卿憶及前塵舊事,側頭相對:“說不定你已經兩三百歲,隻是因為花莖葉身,所以容顏青春。”
“那我不就成了老妖婆?為了襯托你的年輕,竟然不惜妄然揣測身邊人的年齡,長卿你真是為老不尊。”
為老不尊麼?長卿在心中忍俊不禁。
真正為老不尊的,應該那時百歲高齡卻在酒館調戲風華之年小道士的她吧?
他和她,孰老孰少,還真說不清楚。紫萱將繈褓啼哭的長卿交給清微道長時,可不是她年過雙百,他未及周歲?
兜兜轉轉,如今,情形倒了過來。他是心智成熟的長者,她是未經風霜的年少。
叫紫萱還是忘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她忘卻煩憂,她現在就真的輕快活潑;他想她安然無恙,她現在就活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伸手可觸。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沒有霹靂。
(PS.有沒有人看劇的時候直想衝進熒幕裏,揪住某人衣領狂呼:林業平,你到底知不知道,顧留芳其實是你的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