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沙漠岩石大觀(4)(2 / 2)

日落時再看雅丹,已不隻是坎坷的土丘。陽光的映射下,起伏的城堡金碧輝煌,雄偉又不失俏麗,也許這是樓蘭古國穿越時空投射到今日的縮影,給今人一個絕美的幻象,更加增添求而不得的惋惜。羅布泊的夜就要降臨了,那是一種讓人不能喘息的無邊黑暗,即使身在其中,還是像遠在天邊。沙漠在月光的影裏繼續安眠,不知是否還有重生的那天。風聲驟起,依稀刮來遠方的歌,那份哀怨流淌了千年。

巴塔哥尼亞荒原

沒有一塊土地可以像巴塔哥尼亞那樣在人的心頭上掀起糾結的情緒,它幹燥、寒冷,終日吹著不息的大風。它讓來到跟前的人覺得自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然而又不滿足於這樣,便把一些多餘的感情放在了來人的心坎上,比如說大把大把的憂鬱和用手指和臉頰所能感觸到的滄桑。在南半球的地圖上,大陸的概念更像是島嶼,或者半島,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是這樣,南美洲也是這樣。

在太平洋和大西洋萬頃的碧波之間,南美洲所形成的巨大岬角就像是一個僅僅為過往繞行的船隻提供歇腳便利的驛所,而那處狹長的荒涼的海港的名字就叫做巴塔哥尼亞,意思是“巨人的足印”。在這裏,沙塵從西部飛起,從那紅種人的安第斯山脈飛起,越過野生的玫瑰叢和蕭索的羊群,沿著緩緩而下的地勢直撲向東部,撲向那靜止的聒噪的沙漠邊上的懸崖海岸。對於這類宿怨一般地攜帶著沙塵做長途旅行的強風,人們稱其為焚風。在西風最終吹入的大西洋東部邊緣上,是同樣冰冷的福克蘭寒流,流過卻不給這裏的沙礫帶來一滴雨水。

但是,福克蘭的冷水中彙聚魚群,巴塔哥尼亞的大地也有盛放的花朵。最先在這裏開拓土地並生存的是特維爾切印第安人,他們是在5000多年前劃著小船從火地島登陸這片大陸的,而在此之前,他們是從何處遷居火地島就不得而知了。殖民時代開始,這片貧瘠的土地雖然沒有被當成核心地段被爭奪,但也被西班牙人收歸到其統治之下,並且一度與英國之間發生了所屬問題的爭執。

作為這一段曆史的結果,這裏的人講西班牙語,信奉天主教。在拉丁美洲獨立之後,巴塔哥尼亞又陷入了另外一種尷尬的境地,這塊土地上的原住居民實在太少太弱勢了,以至於大家弄不明白誰才是這片荒涼和貧瘠的所有者,所以,它不得不接受智利和阿根廷等國家的新一輪的爭奪。而這一時期,許多礦藏和物產在這裏被發現有大儲量地存在,移民也多了起來。但是,他們更多地還是把這裏看作是一個生財的地方,而並非自己休戚與共的家園,從地表的草原林木,到地下的油礦、煤田、鐵礦都遭到了難以再生的掠奪性開發。而今,活躍在這裏的,依然是一些魚龍混雜的大資產所有者,在他們的口袋裏和賬冊上,巴塔哥尼亞大片大片的可愛曠野隻不過是一些有著良好的流動收益的項目。

這就是活生生的拉丁美洲的孤獨,百年孤獨,巴塔哥尼亞傾斜著側臥在那裏歇息,它不抱怨,隻說:我承認,我曆盡滄桑。這讓我們聯想起這片大地的本來麵目,它並不厭棄自身的荒涼,也不加掩飾,正因為這樣,我們也要喜歡這樣的荒涼,我們甚至要為這樣的荒涼而驕傲。這是怎樣的荒涼呢?當海水從三麵熱情地湧上來,當大地在向南的途中越來越瘦弱,最終戛然而止,當湛藍的天空下吹起高原的風、草原的風,當光禿禿的石頭山為這裏掩藏一天裏最後的太陽,夜幕初落而舉目不見燈火。就是這樣的荒涼,像一場來不及醒來的夢,像發生潮汐的海洋的心中的一個不被動的角落。當巴塔哥尼亞的這一特性被人們領會到之後,它就成了一個痛苦的意象,像一個發燒的太陽,像一個黴變的月亮,叫人不能不為之苦惱,但更多的是憂鬱。是啊,這個地方的藍天和牧歌讓人憂鬱,這個地方長草和不長草的土壤讓人憂鬱,這個地方努力蜿蜒卻難得有水的河道讓人憂鬱,這個地方所出產的詩人和文字讓人憂鬱。於是,我們又想到了聶魯達。

“啊,你這偉大、豐盈,有魅力的女奴,從那黑色與金黃的交替循環裏,挺拔屹立,完成了生命的創造,鮮花為之傾倒,可你充滿了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