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沙漠岩石大觀(4)(1 / 2)

這裏是繁榮的絲綢之路的咽喉要塞,這裏孕育了昌盛的樓蘭古國。勤懇的駱駝撐起了絲綢璀璨的文化,樓蘭美麗的新娘舞出生命的激昂。

然而如今的羅布泊,名字已隻剩了幹涸與蕭條。絲綢之路的駝隊已是漸行漸遠,駝鈴嗚咽的旋律被狂風吹散,黃沙滿途;樓蘭古國的美麗,也最終淹沒於自然和歲月的風塵中,成了繁華後的廢墟,留下了千年的謎語。

曾經神話般地存在,又神話般地消逝,一如明豔動人的少女,曆經塵世風霜,成了兩鬢蒼蒼的老嫗。羅布泊就像凋謝在春天盡頭的一朵寂寞的花。

人們稱塔克拉瑪幹東部的羅布泊為世界“旱極”,地理和氣候條件都極端惡劣,昔日的煙波浩渺早已無影無蹤,隻餘一片幹旱的窪地,荒涼得令人恐怖。

從上空俯瞰,羅布泊形狀酷似一隻巨大的人耳,聆聽著神明的法諭、自然的規則、人類的宣判。關於“耳朵”的成因眾說紛紜,如同羅布泊的其他諸多爭論一樣,永遠沒有結果,也永遠不會休止。

從無垠的旱地上四望,廣袤的空間沒有多少生命的跡象。環境的單調死寂,使人的方位感也隨著減弱,格外地無助茫然。滿眼都是風蝕的雅丹地貌,向目光所及之處盡情伸展著,如樓蘭王國給追尋者設的層層防線。灰白色的土丘高大林立,錯落有致,如一本斑駁的史書,給人無窮的遐想。在東北部有一片風蝕最強烈的地區,《水經注》裏形象地稱其為“龍城”,因其土丘鱗次櫛比,遠看似巨龍騰挪跌宕。土丘之間的風蝕凹地如街巷延伸,阡陌縱橫,幽靜深邃,別有意境。“龍城”本無城,更像是大自然打造的迷宮,徒增探險者的顛簸跋涉之苦,在感歎之餘心生畏懼。

“地廣千裏,皆為鹽而剛堅也。”羅布泊窪地積聚著大量鹽類,地上覆蓋著一層黑灰色鹽殼,踩踏上去咯吱作響。鹽殼是規則的六角形結晶,厚重堅硬,上有自然流暢的波紋,層層疊疊,如昔日水鄉風韻再現。大片的鹽殼連在一起,波紋似乎也帶了生命的靈動,為四周一片呆板單調的環境注入了跳躍的韻律。

隨便拾起一片,便可入詩入畫,是不需任何修飾、最為原生態的藝術。

站在浩瀚的荒漠裏,站在千年前的湖心,麵對一望無際的雅丹和鹽殼,無法不去想象曾經的勃勃生機,感歎天地造化的殘酷無情。雖然我們從不曾經曆,但那永遠是心中一個美麗的夢幻。昔日這裏有萬頃碧波,點點湖泊如眾星捧月,環繞著中心的羅布淖爾。綠林四布,鳥語花香。那鹽殼聚積之處,當年也曾能撈起肥美的魚兒。水麵平滑如鏡,倒映著胡楊林婀娜的身姿,野鴨遊弋,水鳥展翅,樓蘭古人傍湖而居,泛舟撒網,牧牛放羊,如世外的桃花源般悠閑安樂。

那微微蕩漾的潮流,那青春湧動的激情,終於在曆史的風沙中湮沒得不留痕跡,隻剩下不倒的胡楊,如荒漠上的勇士,忍受著烈日、幹旱、鹽堿,還在用枯竭的枝幹,為古老的靈魂默默守候,見證幾世的蒼茫。

作為中國荒漠化最嚴重的地方,羅布泊對於揭示自然和人為共同作用下的幹旱區環境演變具有極為重要的科學價值,同時也是探險者勇於挑戰自然和自我的極限,夢寐征服的地方。有關羅布泊的神秘傳說,自古有之。東晉高僧法顯、唐代高僧玄奘、意大利大旅行家馬可·波羅,都曾在這片土地留下足跡,根據他們的所見所聞,寫下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文字記錄:“沙河中多有惡鬼熱風,遇則皆死,無一全者”,“沿途盡是沙山沙穀”,“禽獸絕跡”,絲綢之路似乎遍布著遊魂枯骨。漸漸地,羅布泊罩上了一層離奇可怖的麵紗,這裏被稱為“死亡之海”,亞洲大陸上的“魔鬼三角區”。古往今來,無數學者和探險者舍生忘死,深入其中,但由於地形險惡,風沙肆虐,缺乏水源,人在其中難以辨清方向,多少人都倒在半途中,被可怕的羅布泊吞噬了生命,甚至連遺體也無從尋覓。壯誌未酬,遺骨不安,風沙呼嘯,如一曲悠長的挽歌,為這個荒涼之地又塗上了濃重的悲壯色彩。

33年前,著名的生物化學家彭加木率隊在羅布泊進行科學考察,在缺水缺油的情況下,獨自離開營地去尋找水源。誰能想到,這一去便成永訣,再也沒有回轉。這33年裏,人們對他的遺體搜尋工作從來都沒有間斷,隻是旱海茫茫,無跡可尋,直到今日也沒有結果。人像陽光下一個渺小的水滴,在羅布泊神秘地蒸發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縷英魂永留此處,隻能空歎大漠有幸,埋了忠骨,又何必在意馬革裹屍還?

“大雁飛過了,天空了無痕跡”,著名探險家餘純順在徒步穿越羅布泊之前,用這句話來涵蓋他的生命,不料一語成讖。羅布泊成了他生命探險的最後一站,他永遠地倒在了羅布泊的湖心,無法再繼續生命的征程,如同斷翅的大雁,留給世人對於殘酷與美好的長久思索。在亙古的大自然麵前,人的生命隻是流星劃過的一瞬,雁過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