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炮聲如密集的鼓點,一陣接著一陣,連綿不絕。爆炸所產生的刺目亮光,與曳光彈、照明彈相互交織,將暗沉的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晝。
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回蕩,仿佛要衝破雲霄,令人毛骨悚然。
為了盡可能避免與眾多誌願軍遭遇,他們特意挑選了一條極為偏僻的小巷前行。
兩人不敢走得太快,一旦步伐急促,有些警惕的誌願軍戰士遠遠望見,極有可能誤以為他們是在臨陣脫逃。
為了防止被誌願軍同誌誤認,出發前,他特意找戰友多借了兩條白毛巾,就怕誌願軍戰士們看不清楚。
三條毛巾緊緊地勒在脖子上,勒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可一想到這是關乎性命的大事,這點小小的難受,他咬咬牙也就忍了。
兩人順著蜿蜒曲折的小巷拐了一個彎,來到了一個胡同的交叉口。就在這時,一隊誌願軍戰士毫無征兆地迎麵走來,粗略估計,大概有一個連隊的人數。
雙方在這狹窄的路口冷不丁地碰麵,都被嚇了一跳,身體瞬間緊繃起來。
張濤反應極快,急忙伸手拉了拉脖子上那顯眼的白毛巾,正準備按照事先想好的口令呼喊,可誰能想到,對麵傳來的竟然是陌生的朝鮮語。
“哪兒布,搜機麻絲喲,(自己人,別開槍)。”在朦朧的夜色中,一名身材略顯瘦小的誌願軍戰士,操著一口純正流利的朝鮮語說道,“我們是美一師三團二營的部隊,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啊?原來是美國大兵?張濤聽到這話,心裏猛地一驚,整個人都愣住了。怪不得他剛才第一眼看到這隊所謂的“誌願軍”時,就覺得他們個個身材高大魁梧,與印象中的誌願軍形象不太相符。
原來,這些人竟是美國人穿上了誌願軍的軍裝偽裝而成。這世道可真是混亂不堪,各方相互假扮,你方唱罷我登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讓人眼花繚亂。
“你們是哪個部分的?”那個小個子見張濤沒有立刻回應,又提高了音量,追問了一句。
“哦!”張濤定了定神,趕忙裝作一副被嚇得驚魂未定,這會兒才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樣子。
他迅速立正站好,畢恭畢敬地敬了一個標準的韓式軍禮,然後用熟練的朝鮮語回答道,“我們是……我們是大韓8師10團3營樸胥鬆的部下。”
張濤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說出這個番號,是因為他清楚地記得,曾經俘虜過一個名叫樸胥鬆的清秀軍官,當時對方恰好告訴過他所屬部隊的番號。
此刻,他在心裏默默祈禱,但願自己沒有記錯。要是不小心說錯了,麵對眼前這一百多個如狼似虎的美國佬,他可真是插翅難逃,絕無招架之力。
許鋒啊許鋒,張濤在心裏暗自念叨著,你這個平時就悶聲不響,半天憋不出一個屁的家夥,可千萬千萬要沉住氣,千萬別在這個關鍵時刻出聲。
“原來是樸胥鬆的部隊。”那個小個子一聽張濤說著一口地道的朝鮮語,而且準確無誤地說出了番號,心中的疑慮頓時消散了大半。
緊接著,他用極為生硬別扭的英語,將張濤的話逐字逐句地翻譯給身旁的美國人聽。
張濤在一旁暗自觀察,心想這小子看樣子應該是個翻譯官。美國部隊和韓國部隊由於語言不通,在聯合作戰時常常會遇到諸多麻煩和不便,所以部隊裏通常都會配備翻譯官。哼,就這翻譯水平,張濤在心裏暗自不屑,這英語說得磕磕巴巴,還沒自己說得流利呢!
“你問問他。”領頭的美國佬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吩咐道,“他的軍隊在哪?他們是什麼時候到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