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張地摸了摸炸藥的引線,自己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拉燃引線,把炸藥包投進橋拱就行。
可要命的是,這一切都得在偽軍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變故突生,“呸”的一聲,橋上一名偽軍隨口吐出嘴裏的口香糖。那團口香糖“撲通”一聲,不偏不倚落在張濤眼睛旁邊。
他下意識地側頭眨眼,心中暗叫不好。那偽軍起初沒在意,可瞬間又覺得不對勁,猛地伸長脖子,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水裏的張濤。
“嗨!”張濤硬著頭皮,伸出僵硬的手打了個招呼,還努力扯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可被凍僵的臉根本不聽使喚,笑容比哭還難看。
“哦……”那偽軍驚恐地大喊,雙手慌亂揮舞,用朝鮮語衝其他偽軍叫嚷:“活的,下麵有個活的!”
刹那間,幾條黑洞洞的槍口出現在橋沿。但張濤反應極快,一個猛子紮入水中,雙腳用力一蹬,幾下就遊到了橋底。
橋上傳來“砰砰”的槍聲,子彈激起的水花在他身後不斷濺起。好在角度受限,敵人的步槍根本打不到藏在橋底的他。
張濤站在橋墩上,強壓內心的緊張,不慌不忙地拉燃炸藥包的引線,然後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朝著斜上方輕輕一投。
炸藥包帶著冒煙的尾巴,在橋拱內蹦蹦跳跳,一路滾到了炸藥堆旁。盡管他的手凍得僵硬,身體也抖個不停,可這一投,精準無誤。
看著炸藥包滾進橋拱,那些偽軍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橋上頓時亂作一團。喊叫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混雜著坦克的履帶聲,亂成一鍋粥,張濤根本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
張濤正要拉燃第二個炸藥包,突然,橋上落下兩個黑乎乎的圓東西,定睛一看,竟然是美國佬常用的香瓜式手雷。
“不好!”張濤心中一緊,來不及多想,連忙扔掉手中的炸藥包,一頭紮進水裏,拚盡全力向下遊遊去。
“這幫狗日的偽軍,還真有點腦子,知道扔手雷。”他在心裏怒罵。還沒遊出幾下,就聽見身後兩聲悶響,一股強大的衝擊力猛地襲來,震得他頭暈目眩,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製地向前衝去。
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不知是被凍僵還是受爆炸衝擊的影響,張濤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腳完全不聽使喚。
他拚命掙紮,想要浮出水麵,可手腳卻綿軟無力,動彈不得。
更絕望的是,他的意識異常清醒,清楚地聽到一聲震天巨響,眼睜睜看著石橋處迸發出一團巨大的火光,隨後,一塊塊碎石如子彈般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四散飛濺到他的四周。
他想躲避,卻無能為力,隻能任由冰冷、混濁的江水不斷灌進自己的口鼻。
“難道,我的命就這麼沒了?”張濤在心底悲歎,他曾設想過無數種自己的死法,卻從未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落幕。
原來,死亡的感覺並非那般痛苦,隻是讓人感到無盡的疲憊,還有那難以抑製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