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的槍跑哪兒去了?
張濤在埋著自己的土堆裏焦急地扒拉起來,雙手不停地刨著土,像一隻慌亂的土撥鼠。
挖了好半天,終於在土堆深處摸到了那支他視若珍寶的三八大蓋。
在這戰火紛飛、命如草芥的年頭,這槍可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在戰場上活下去的唯一依靠,以後可得把它當寶貝一樣愛惜。
“是美國兵幹的嗎?”張濤心有餘悸,聲音還有些顫抖,轉頭看向身旁的狗子。
狗子就像沒事人一樣,鎮定自若,仿佛剛才那場可怕的炮擊隻是一陣微風拂過。
“咋了你?嚇傻啦?”狗子“噗”地啐了一口,臉上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剛還誇你有點膽氣,這就露餡啦?美國兵哪會隻打五分鍾的炮?而且用的還全是些小口徑的榴彈炮,這哪像他們的作風!”
“五……五分鍾?還隻是小口徑……”張濤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難以置信。
剛才那短短幾分鍾,對他來說卻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每一秒都在生死邊緣徘徊,他還以為這場噩夢會持續很久很久,沒想到居然隻有五分鍾。
“沒嚐過美國佬重炮的厲害吧!”狗子顯然沒注意到張濤已經嚇得臉色慘白如紙,像丟了魂一樣。
他一邊警惕地觀察著戰壕外的動靜,一邊興致勃勃地打開了話匣子,“打老蔣那會,有個什麼38師,仗著美國人給的機槍大炮,牛氣得很。
那155口徑的重炮往山上一轟,好家夥,整個山頭都能給削平咯!呸……還號稱王牌師呢,有啥用?在我眼裏,那些機槍大炮就是一堆破銅爛鐵,我拿著這三八大蓋,還不是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狗……狗子哥!”張濤聽著狗子的講述,呼吸越來越急促,心髒像敲鼓一樣“砰砰”直跳,“原來……狗子哥還跟國民黨交過手啊?”
“嘿!國民黨算啥玩意兒!”狗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臉上滿是自豪,“小日本我都打過,咱們四十軍裏,沒跟國民黨幹過仗的,那可真是稀罕事兒!哦……你瞧我這嘴,我就是個粗人,說話直,可不是說你啊,同誌!”
這時,狗子的臉色突然變得冷峻起來,原本帶著笑意的雙眼瞬間眯成一條縫,像一隻警惕的獵豹。
他緊緊握住手中的長槍,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輕聲卻又堅定地說道:“來了!都做好戰鬥準備,敵人要攻上來了!”
張濤趕忙順著狗子的目光往下望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山腳下悄然開來了七八輛大卡車。
卡車停穩後,車門打開,兩百多個南朝鮮軍從車上魚貫而下。也許是剛才被炮聲震得耳朵暫時失聰,又或許是太過緊張,卡車開過來的聲音,張濤竟然一點都沒聽見。
原本被那陣炮擊嚇得六神無主,滿心以為接下來隻能被動挨打,任人宰割。可當看清這些南朝鮮軍的模樣時,張濤心裏反而稍稍安定了一些。
隻見一隊隊南朝鮮士兵從卡車上下來,動作遲緩又淩亂,一個個沒精打采,嘴裏還罵罵咧咧的,那語氣就好像在說自己倒了八輩子黴,怎麼就這麼倒黴,偏偏碰上了抵抗,簡直是出門沒看黃曆。
他們背上斜背著一支支粗大的美式步槍,那槍和他們矮小的身材極不相稱,就像小孩扛著大人的武器。
步槍時不時和他們頭上的鋼盔碰撞,發出“鏗鏗”的聲音,那聲音在張濤聽來,就像收廢品的人身上掛滿了破鍋破盆,一路走一路叮當作響。
M1步槍是按照美國人高大威猛的身材設計製造的,如今背在身材相對矮小的亞洲人身上,顯得格外滑稽、格外不協調。有些人跳下車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被M1步槍的慣性帶得失去平衡,“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