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麵帶慈愛與莊重,輕聲命新人向上禮拜。新人微微屈膝,行了一個優雅的拜禮,身姿婀娜,動作輕柔。拜禮完畢,新人起身,蓮步輕移,緩緩坐於母親身旁。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如同行雲流水,自然而流暢,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
殷公坐在一旁,心中雖秉持著非禮勿視的君子之道,但在這不經意的瞬間,仍微微側目瞧去。這一瞧,卻讓他瞬間呆住了。隻見新人頭戴翠鳳金飾,那金飾製作工藝精湛絕倫,翠鳳的羽毛栩栩如生,仿佛在輕輕顫動,散發著高貴而神秘的氣息。耳掛明璫玉佩,玉佩在燭光的映照下,溫潤的光澤閃爍不定,輕輕搖曳間,發出細微而迷人的聲響。再看新人的容顏,眉如遠黛,眼眸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鼻若瓊瑤,挺翹而精致;唇似櫻桃,不點而朱;肌膚白皙勝雪,吹彈可破。她的容貌絕美,氣質高雅,實可謂舉世無雙,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藝術品,讓人驚歎不已,又自慚形穢。
就在此時,有人端著一隻金爵上前,以金爵斟酒。那金爵造型獨特,工藝精美,容量頗大,可盛數鬥。殷公的目光瞬間被這隻金爵吸引,他心中一動,暗自思忖:此等物件若能帶回,定可向同伴們證明今夜這奇妙無比的奇遇,讓他們知曉自己並非虛言。於是,他趁著眾人不注意,暗中將金爵藏於袖內。隨後,殷公為了避免引起他人懷疑,假意醉酒,他的身體微微搖晃,眼神逐漸變得迷離,緩緩伏於幾案之上,不久便沉沉睡去。眾人見他這般模樣,皆道:“相公醉了。
過了不久,原本熱鬧非凡的樓閣內,突然聽聞新郎告辭離去的聲音。刹那間,笙樂驟起,那激昂歡快的樂聲打破了之前因殷公“醉酒”而稍顯安靜的氛圍。眾人紛紛起身,整理衣衫,有序地跟著新郎下樓。他們的腳步聲在樓梯間回蕩,伴隨著逐漸遠去的笙樂聲,整個樓閣又恢複了幾分寧靜。
隨後,主人開始收拾酒具。仆人們穿梭忙碌,將杯盤碗盞一一整理歸類。然而,在清點酒具的過程中,主人發覺少了一隻小爵。眾人頓時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始四處尋覓。他們在桌椅之間、角落之處仔細查找,甚至有人趴在地上,查看是否滾落到了隱蔽的地方。可是,無論如何尋找,那隻小爵卻蹤跡全無。
這時,有人私下低聲議論起來,目光不自覺地投向了仍在幾案上沉睡的殷公。他們心中懷疑,這隻小爵的失蹤或許與殷公有關。畢竟,在眾人的記憶中,殷公是最後一個接觸酒具之人,且他在金爵斟酒之後便有了醉酒沉睡的異常舉動。老翁察覺到了眾人的議論,他的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既擔憂殷公被眾人冤枉,又害怕此事會驚擾到殷公。於是,他急忙嚴厲地製止眾人言語,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生怕殷公聽見這些對他不利的猜測。
又過了些時候,隨著賓客的離去,府邸內外皆寂靜無聲,仿若之前的熱鬧喧囂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殷公在這靜謐之中緩緩醒來,他睜開雙眼,發現四周漆黑一片,唯有那脂粉香氣與酒氣彌漫於四壁之間,久久未曾散去。這獨特的氣息,讓他瞬間回憶起昨夜的種種奇遇。
殷公坐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身體,整理了一下衣衫。他抬頭望向窗外,眼見東方天色漸白,晨曦的微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了進來。殷公心中明白,是時候離開了。於是,他從容地站起身,緩緩走出樓閣。
當他踏出樓閣的那一刻,清晨的涼風吹拂在臉上,讓他感到一陣清爽。他伸手探入袖中,那隻之前偷偷藏起的金爵尚在。殷公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慶幸自己成功帶回了這一可以證明昨夜經曆的關鍵物件。
行至門口,殷公發現諸生早已等候多時。諸生們圍聚在一起,正低聲交談著,臉上帶著疑惑與好奇。他們見殷公出來,心中滿是不解,隻當他是夜裏出來卻因某種原因早早歸來之人。殷公看著他們,沒有多言,徑直取出金爵示於眾人。眾人的目光瞬間被金爵吸引,他們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驚駭不已的神情。
眾人紛紛圍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詢問。殷公見眾人如此好奇,便將昨夜之事細細道來。他從踏入府邸開始說起,描述了那荒蕪的庭院、陰森的回廊,以及在樓閣上的所見所聞。他講到了青衣人的出現、老翁的邀請、盛大的婚禮場景,還有那美若天仙的新人以及那隻神秘失蹤的金爵。眾人靜靜地聽著,仿佛被帶入了一個奇幻的世界。
眾人聽完殷公的講述,開始思索起來。他們深知,此等金爵製作精美,材質珍貴,絕非貧寒之士所能擁有。而且,殷公為人正直,素無虛妄之言。再加上他此刻手中確鑿的金爵證據,眾人這才相信了他的話。
此後,殷公憑借著自身的才華與學識,在科舉之途上一路高歌猛進,最終高中進士,開啟了他仕途的輝煌篇章,被任命任職肥丘。時光流轉,在他為官期間,一日,收到了世家朱氏的盛情宴請。
當日,殷公依約前往朱家府邸。那府邸規模宏大,建築精美,彰顯著家族的顯赫與富貴。朱家人對殷公的到來極為重視,早已在庭院中張燈結彩,布置得極為華麗。賓主寒暄過後,眾人紛紛入席。宴席之上,佳肴美酒琳琅滿目,香氣四溢。
酒過三巡,氣氛漸濃,朱氏主人興致頗高,為了助興,命人取來巨大酒觥,欲與殷公暢飲一番。眾人滿懷期待地等待著,然而許久卻不見酒觥送來。隻見一名小奴神色慌張地掩口與主人低語,朱氏主人原本愉悅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麵露怒色,似乎對這突發狀況極為不滿。
片刻後,小奴匆匆捧來一隻金爵勸客飲酒。殷公起初並未在意,但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那隻金爵上時,心中頓時大為疑惑。他急忙仔細審視,隻見這金爵的款式與雕文,竟與那夜在廢棄府邸狐仙婚禮上所見之物毫無差別。殷公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思緒瞬間被拉回到那個神秘的夜晚。
他強壓心中的震驚,故作鎮定地詢問此爵從何而來。朱氏主人見殷公對金爵感興趣,便耐心解答道:“此類金爵共有八隻,乃是我家大人在京為官時,煞費苦心尋覓能工巧匠精心監製而成。此乃我家傳世之物,一直被珍藏已久,平日裏極少示人。今日因明府大駕光臨,特命人從箱中取出,以表敬意。然而方才取出時卻發現僅存七隻,原本懷疑是家人竊取,可那十年塵封的箱櫃卻完好如初,毫無被開啟的跡象,實在令人費解。”
殷公聽著朱氏主人的講述,心中暗自思索。他深知這其中定有蹊蹺,但此刻並未表露出來。臉上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打趣道:“這金杯怕是化作羽仙飛走了。不過,世守之珍寶不可遺失。我有一隻,頗為相似,當贈予你。”朱氏主人聽聞,連忙推辭,稱不敢接受如此貴重之物。但殷公執意相贈,朱氏主人見殷公態度堅決,也隻好暫且收下。
筵席結束後,殷公返回官署。一路上,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金爵之事,心中越發覺得此事非同尋常。回到官署後,他徑直走向珍藏物品之處,精心挑選出一隻與朱家金爵相似的金爵,隨後派人將其送至朱家。
朱家主人收到金爵後,心中滿是好奇與期待。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禮盒,當那隻金爵映入眼簾時,不禁驚得目瞪口呆。他急忙將金爵取出,放在手中仔細端詳,越看越覺得與自家遺失的那隻極為相似,甚至連細微之處都毫無差別。心中的震驚與疑惑達到了頂點,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決定親自前往拜謝殷公,並詢問此爵來曆。
殷公早已料到朱氏主人會前來,早早便在官署等候。朱氏主人見到殷公,連忙上前,深深施了一禮,隨後滿臉疑惑地問道:“殷公,這金爵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與我家之物如此相似?還望殷公如實相告。”殷公見他如此急切,便請他入座,然後將事情的前後經過一一陳述。
他從年少時在曆城那座廢棄府邸的經曆說起,詳細描述了那個夜晚如何應諸生之約前往府邸,如何遇見狐仙的婚禮,如何看到那隻金爵並將其帶回。朱氏主人靜靜地聽著,仿佛置身於一個奇幻的故事之中,臉上的表情隨著殷公的講述不斷變化,時而驚訝,時而疑惑,時而驚歎。
當殷公講完後,朱氏主人這才恍然大悟。他不禁感歎道:“世間竟有如此神奇之事,千裏之外的物品,狐仙竟能攝取而來,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不過,這狐仙為何不敢長久留存,卻也是個謎。”殷公微微點頭,說道:“狐仙之事,本就神秘莫測。或許是因為這金爵乃人間珍寶,有其自身的靈氣與歸屬,狐仙雖能一時取用,但終究不敢違背天地常理,故而不敢久留。朱氏主人聽了殷公的話,心中對狐仙的敬畏又增添了幾分。他再次向殷公致謝,感激他不僅慷慨贈予金爵,還解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