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城殷天官,生於平凡之家,自幼便飽受生活的磨礪。家貧如洗的他,時常麵臨著缺衣少食的困境,然而,這些艱難的境遇並未消磨他的意誌,反而鑄就了他過人的膽略與堅毅的性格。
在那曆城縣城之中,有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舊家府邸。這座府邸規模宏大,占地廣袤達數十畝,其間樓閣巍峨,屋宇連綿,本應是富貴榮華的象征,卻因種種詭異之事淪為荒宅。傳聞中,每至夜深人靜之時,府邸內便會傳出陣陣陰森的聲響,似有冤魂在遊蕩,又似妖邪在作祟。曾有膽大之人試圖一探究竟,可進去不久後便麵色慘白、倉皇逃出,口中胡言亂語,似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攝去了心智。久而久之,這座府邸便被恐懼的陰霾所籠罩,再無人敢靠近,庭院中的道路漸漸被瘋長的蓬蒿雜草所掩埋,曾經精美的建築在歲月的侵蝕下也變得破敗不堪,即便在陽光明媚的白晝,人們路過此處時,也會加快腳步,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一日,殷公與諸生相約飲酒,酒過三巡,眾人興致頗高,談天說地,話題不知不覺間轉到了那座廢棄的府邸上。有人借著酒勁戲謔道:“諸位,那座府邸的傳聞想必都有所耳聞吧?我看在座各位皆是膽識過人之輩,若有誰能在那府邸中留宿一晚,我們便共同湊錢設一場豐盛的筵席相慶,如何?”眾人聽聞,先是一愣,隨後麵麵相覷,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畏懼與退縮。那座府邸的恐怖傳說猶如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橫亙在眾人心中。
殷公卻在此時猛地起身,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猶豫與膽怯,慨然道:“這有何難!不過是一座空宅罷了,難道還能真有妖魔鬼怪吃了我不成?”言罷,他轉身回屋,迅速攜帶著一張簡易的草席,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那座廢棄府邸大步而去。眾人見他如此決絕,既敬佩又好奇,紛紛起身,簇擁著他來到府邸大門前。
此時的府邸大門,緊閉多年,銅鎖早已鏽跡斑斑,門環上也布滿了灰塵。周圍的氣氛壓抑而沉悶,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人們靠近。殷公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大門。伴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聲,大門緩緩打開,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
眾人站在門口,仍不忘打趣殷公:“殷兄,你可千萬小心啊!我們就在此處暫且等候,若是你瞧見了什麼怪異之物,可要即刻大聲呼喊,我們定會第一時間衝進去救你。”殷公回頭,哈哈一笑,那笑容在這陰森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明亮與自信:“諸位放心,若真有鬼怪狐仙,我定要捉來當作憑證,讓大家開開眼界。”說罷,他便踏入了府邸,身影漸漸消失在那一片黑暗與荒蕪之中。
殷公走進府邸,隻見庭院內一片死寂,長長的莎草肆意生長,幾乎遮蔽了原本的路徑,蒿艾雜草如亂麻般叢生,有的甚至高過人頭。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每一步都踏得很實,生怕不小心被隱藏在草叢中的石塊絆倒。此時正值上弦月之夜,天空中那彎昏黃黯淡的月亮,勉強灑下幾縷微弱的光線,使得殷公能夠依稀辨清門戶的輪廓。
他摸索著前行,穿過一道道回廊,跨過一扇扇門檻,每經過一處,都能感受到曾經的繁華與如今的衰敗所形成的強烈反差。牆壁上的彩繪早已剝落,露出斑駁的磚石;地上的磚石也有不少已經破碎,縫隙中長出了嫩綠的青苔。殷公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歲月的力量是如此強大,竟能將一座盛極一時的府邸摧毀得如此徹底。
終於,殷公在摸索中前行數進,來到了後院的樓閣前。這座樓閣曾是府邸中的精華所在,高達數層,飛簷鬥拱,氣勢恢宏。殷公抬頭望去,隻見樓閣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高大而神秘。他登上月台,發現此處相對較為光潔,顯然是曾經有人經常在此活動的緣故。殷公環顧四周,心中稍感安慰,便決定在此停歇。
他走到月台邊緣,向西眺望,隻見明月高懸於天際,灑下一片清冷的光輝。遠處的山巒在月光的勾勒下,僅能看到一線模糊的輪廓,仿佛一幅淡雅的水墨畫。殷公站在那裏,靜靜地欣賞著這難得的夜景,心中的恐懼漸漸被寧靜所取代。他席地而坐,將草席鋪在地上,以石為枕,緩緩躺了下來,抬頭仰望著星空,尋找著傳說中的牛郎織女星。
一更將盡之時,殷公漸感困意朦朧,恍惚間似要入睡。就在此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那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行走。殷公頓時警覺起來,他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假意閉目養神,微微眯眼,朝著樓梯口的方向瞧去。
殷公踏入府邸,那一瞬間,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夾雜著絲絲寒意撲麵而來。他抬眼望去,隻見庭院內景象荒涼,長長的莎草肆意蔓延,如同一波波青綠色的浪潮,無情地遮蔽了原本的路徑。蒿艾雜草更是瘋長,相互纏繞,亂麻般糾結在一起,幾乎讓人無處下腳。
此時恰逢上弦月之夜,天空中那彎月色昏黃黯淡,仿佛被一層薄紗所籠罩,吝嗇地灑下幾縷微弱的光線。殷公微微眯起雙眼,努力適應著這朦朧的光線,所幸還能勉強辨清門戶的輪廓。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便開始摸索著緩緩前行。
每走一步,殷公都能感覺到腳下的土地鬆軟而又坑窪不平,似乎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變遷。他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雜亂的草叢和可能隱藏其中的石塊、瓦礫,身軀微微前傾,雙手在身前輕輕擺動,像一位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行者。他穿過一道道回廊,那回廊的柱子上曾經精美的雕刻已被風雨侵蝕得模糊不清,隻能依稀看出些許曾經華麗的痕跡。回廊的牆壁上,斑駁的苔蘚隨處可見,仿佛是大自然留下的神秘畫卷。
跨過一扇扇門檻,有的門檻已經斷裂,殘缺不全,殷公隻能抬高腳步,輕輕跨過。他的身影在這荒蕪的庭院中顯得格外孤獨而堅毅,每一步都伴隨著輕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府邸內回蕩,似是驚擾了沉睡多年的孤寂靈魂。
終於,在艱難地摸索前行了數進之後,殷公的眼前出現了後院的樓閣。這座樓閣高高聳立,盡管已破敗不堪,但依然能從其規模和架構上看出昔日的輝煌。樓閣的飛簷翹角,曾經應該是靈動而富有生氣的,如今卻在歲月的重壓下略顯無力地低垂著。木質的門窗,有的已經破損,露出裏麵黑洞洞的空間,像是一隻隻在黑暗中凝視的眼睛。
殷公懷著敬畏與好奇之心,登上了樓閣前的月台。當他的雙腳踩在月台的石板上時,驚喜地發現此處相對較為光潔。顯然,這裏曾是府邸中人們納涼賞月、休憩聚會的佳處,往昔的人氣似乎還殘留在此處的空氣中,並未被無盡的荒涼完全吞噬。殷公輕輕拂去石板上的灰塵,決定就在此停歇。
他緩緩走到月台邊緣,向西眺望。隻見明月高懸於天際,宛如一個巨大的銀盤,清冷的光輝毫無保留地灑向大地。遠處的山巒在這月光的映照下,隻呈現出一條隱隱約約的輪廓線,像是大地與天空之間的一條神秘分界線。山巒之上,樹木的黑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似是在跳著一曲無聲的夜之舞。
殷公靜靜地站在那裏,沉浸在這寧靜而又略帶憂傷的氛圍之中。他靜坐許久,周圍一片死寂,並未發覺有絲毫異樣。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得意,暗自嘲笑那些關於府邸的傳言實屬虛妄。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座因年久失修而被荒廢的老宅,所謂的怪異之事,或許隻是人們心中的恐懼所編造出來的無稽之談。
於是,他放鬆了警惕,席地而坐,將隨身攜帶的草席平整地鋪在地上,又找了一塊較為光滑的石頭當作枕頭,緩緩躺了下來。他雙手枕在腦後,抬頭仰望著浩瀚的星空,目光很快便鎖定在了傳說中的牛郎織女星上。在這靜謐的夜晚,繁星閃爍,仿佛在向他訴說著古老而又動人的故事。殷公的思緒漸漸飄遠,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那些為了生活而奔波的日子,也想起了心中懷揣的遠大抱負。在這一瞬間,他仿佛與這星空、這府邸融為了一體,成為了這寂靜世界中的一部分。
一更將盡之時,殷公漸感困意朦朧。他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愈發安靜,隻有他輕微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蕩。恍惚間,他仿佛置身於一片柔軟的雲霧之中,即將進入甜美的夢鄉。
夜,靜謐得如同一塊沉重的黑綢,沉甸甸地壓在這座廢棄的府邸之上。殷公在月台之上,於半夢半醒間,忽然被一陣由遠及近、打破寂靜的雜亂腳步聲驚擾。那腳步聲像是一群人正小心翼翼卻又因人數眾多而難以避免地發出聲響,正緩緩地朝著他所在的樓閣上行而來。
殷公心中一驚,瞬間清醒了幾分,但他並未顯露慌張之色,而是極為迅速地調整狀態,假意閉目養神,僅僅微微眯起雙眼,留出一道極細的縫隙,朝著樓梯口的方向悄然瞧去。隻見在那昏黃且閃爍不定的光線之中,一名身著青衣的人緩緩浮現。那人手中挑著一盞精致的蓮燈,蓮燈的花瓣似乎是用薄紗製成,燭光透過,在地上映出如夢如幻的光影。
青衣人顯然未曾料到這原本被視為禁地的樓閣之上竟會有人存在。當他的目光觸及殷公的瞬間,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大驚失色之下,雙腳不受控製地連連後退幾步,手中的蓮燈也隨之劇烈搖晃,光影在牆壁上瘋狂舞動。他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與驚恐,對身後之人喊道:“有生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