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狐崇奇兒(3 / 3)

自此,兒子仿佛化身成了集市中的一個小小遊民,每日在那熙熙攘攘的集市店鋪間穿梭遊蕩。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種別樣的專注與執著,看似在閑逛玩耍,實則在暗中尋覓著某個特定的身影。

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卻又暗藏玄機的日子裏,兒子那敏銳的目光捕捉到了長須奴仆混跡在人群之中的蹤跡。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緊張與興奮交織的情緒湧上心頭,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深知此刻必須謹慎行事。他仔細地辨認,從那長須的獨特模樣,到走路的姿態,以及周身散發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確定無疑後,便開始暗中悄悄跟蹤。

他小心翼翼地與長須奴仆保持著一段距離,如同一個隱蔽的影子,緊緊跟隨著目標。長須奴仆在集市中走走停停,時而駐足在攤位前觀望貨品,時而與路人擦肩而過。兒子亦步亦趨,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生怕跟丟了。

漸漸地,兒子覺得時機已到,於是裝作不經意地靠近長須奴仆,開始與其搭話。他的臉上帶著一抹看似純真無邪的笑容,聲音清脆地問道:“大叔,您住在哪裏呀?”長須奴仆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弄得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回答道:“北村。”隨後,他也上下打量了一下兒子,反問道:“你這小娃娃,又是哪裏人呢?”兒子心中早有準備,麵不改色地謊稱:“我住在山洞。”長須奴仆一聽,不禁露出了驚訝之色,心中暗自疑惑,這世間怎會有孩子住在山洞之中?

兒子看著他那驚訝的表情,心中暗笑,卻故作神秘地笑道:“我世代居住在洞府,您難道不是嗎?”長須奴仆聽聞此言,越發覺得這孩子不同尋常,心中的驚訝更甚,不由得便詢問起兒子的姓氏。兒子不慌不忙,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是胡氏之子。曾在某處,見您跟隨兩位公子,難道忘了嗎?”長須奴仆聽了兒子的話,停下腳步,仔細地審視著兒子,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猜疑,似信非信。

兒子見他這般模樣,決定再下一劑猛藥。他微微掀起下裳,稍稍露出之前準備好的假尾,裝作無奈又略帶懊惱地說:“我們混跡人群之中,但這東西還在,實在可恨。”長須奴仆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假尾吸引住了,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同情,心中對兒子所言的可信度又增加了幾分。

長須奴仆定了定神,又問道:“你在集市上想要做什麼呢?”兒子神色自若地回答:“父親派我買酒。”長須奴仆聽了,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我也是來買酒的。”兒子順勢問道:“那您買到了嗎?”長須奴仆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大多貧窮,所以常常偷竊的時候多。”兒子故作同情地說:“這差事也很辛苦,擔驚受怕的。”長須奴仆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受主人差遣,不得不做。”

兒子心中一動,覺得關鍵信息即將浮出水麵,於是裝作好奇地問道:“您的主人是誰呀?”長須奴仆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就是之前所見的兩位公子兄弟。一位與北郭王氏婦人私通,一位住在東村某老翁家。老翁家兒子非常可惡,我的尾巴被他砍斷,十日才痊愈,如今又去了。”說完,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便欲告別,說道:“我還有事,別耽誤我的事。”

兒子連忙說道:“偷竊困難,不如購買容易。我先買好酒寄放在走廊下,恭敬地送給您。我口袋中還有餘錢,不愁買酒。”長須奴仆聽了,心中既感動又慚愧,自己身為狐妖奴仆,身無長物,無以為報。兒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說:“我們本是同類,何必吝嗇這點東西?閑暇時,還當與您暢飲一番。”

長須奴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兒子的真誠所打動,於是與兒子一同前去取酒。兒子歡快地跑到寄放酒的店鋪走廊,拿起那瓶早已準備好、下了藥的酒,鄭重地交到長須奴仆手中。長須奴仆接過酒,感激地看了兒子一眼,然後轉身離去。兒子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隨後也轉身歸家,他知道,自己離徹底解決狐妖之患又近了一步,而那長須奴仆帶著那瓶毒酒回去後,又將會引發怎樣的變故,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悄然推進。

在歸家的路上,兒子心中思緒萬千。他想起這段日子以來家中所遭受的種種苦難,母親那癲狂的模樣,父親那憂愁的麵容,都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著他的心。他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重大,雖然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但為了家人,為了家庭的安寧,他不得不鼓起勇氣,與這些狡猾的狐妖鬥智鬥勇。

他回憶起最初發現狐妖作祟時的恐懼與無助,那時的他,隻是一個在父母庇護下無憂無慮的孩童。然而,隨著母親病情的加重,家庭的變故,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他開始思考如何才能對抗狐妖,從用磚石堆砌窗戶,到偷偷準備各種道具,每一個行動都是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嚐試。

他也深知自己的計劃充滿了風險。如果長須奴仆發現酒中有異樣,如果狐妖們有所察覺而提前防備,那麼他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甚至可能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更大的災難。但他沒有別的選擇,他隻能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和勇氣,去賭這一把。

回到家中,父親正在忙碌著,看到兒子歸來,隻是隨口問了一句去哪兒了。兒子像往常一樣,平靜地回答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坐在床邊,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心中既緊張又期待。他不知道那長須奴仆何時會喝下那瓶酒,也不知道狐妖們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反應。他隻能靜靜地等待,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時間仿佛變得無比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著他的內心。

而此時,長須奴仆帶著酒回到了狐妖們的藏身之處。那是一個位於山林深處的隱秘洞穴,周圍綠樹成蔭,雜草叢生,常人很難發現。洞穴內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妖氣。兩位狐妖公子正坐在洞中,等待著長須奴仆買酒歸來。

長須奴仆走進洞穴,心中略微有些忐忑。他將酒遞給兩位公子,說道:“今日在集市上遇到一個奇怪的孩子,他自稱是胡氏之子,與我們同類。他見我買酒困難,便將這酒送給了我。”兩位狐妖公子聽了,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湧起一絲疑慮。其中一位公子拿起酒,仔細地聞了聞,卻並未發現有何異樣。

他們平日裏自負聰明,又怎會想到一個十歲的人類孩童會設下如此圈套。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們還是決定飲用這瓶酒。畢竟,在他們看來,長須奴仆一直忠心耿耿,不會背叛他們,而那孩子也隻是一個偶然遇到的同類罷了。

隨著酒水入喉,起初並沒有什麼異常。但漸漸地,狐妖們開始感到身體不適。他們的臉色變得蒼白,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他們驚恐地意識到,自己中了毒。

長須奴仆見狀,嚇得不知所措。他慌亂地問道:“公子,這是怎麼了?”狐妖們憤怒地瞪著他,其中一位公子咬牙切齒地說:“你這蠢貨,定是那孩子搞的鬼!”長須奴仆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懊悔不已。

而在另一邊,兒子在家中等待著消息。他的心中越來越不安,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是否成功。就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他急忙跑出房間,隻見天空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攪動著天地。

他心中湧起一種預感,狐妖們出事了。他不顧父親的呼喊,朝著何氏園的方向跑去。當他趕到何氏園時,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呆了。隻見那兩位狐妖公子正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他們的身體逐漸變回原形,長須奴仆則在一旁瑟瑟發抖。兒子鼓起勇氣,走近狐妖。他看到狐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和不甘,但此刻的他們已經無力反抗。兒子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

夜幕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地覆蓋了整個世界。家中一片寂靜,那曾經每夜都會被癲狂與恐懼充斥的氛圍,此刻卻被一種久違的安寧所取代。兒子躺在床上,心中卻並未平靜,他一直豎著耳朵傾聽著外麵的動靜。當他聽到母親的房間裏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沒有了往日的笑語、叫罵與癲狂奔走時,他便知曉定有異常。

他趕忙起身,跑去告知父親。父子二人懷著忐忑與好奇,一同前去查看。他們手持燭火,那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搖曳,映出兩道長長的影子。當他們來到庭院中的亭子附近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呆了。隻見兩隻狐妖直挺挺地斃於亭上,它們的身體僵硬,眼睛緊閉,早已沒了生機。旁邊的草叢中,還躺著一隻狐妖,嘴角淌著鮮血,那殷紅的顏色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目。地上一片狼藉,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兒子的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的酒瓶上,他走過去拿起酒瓶,輕輕搖晃了一下,裏麵還有剩餘酒水。父親看著這一切,滿臉的震驚與疑惑,他忍不住驚問兒子:“為何不早告訴我?”兒子抬起頭,眼神堅定而冷靜,回答道:“這狐妖極為靈異,一旦泄露它的事情,它便會知曉。我怕打草驚蛇,壞了整個計劃,所以才一直瞞著您。”

商人聽了兒子的話,心中五味雜陳。他既為兒子的隱瞞而感到一絲不悅,又為兒子的聰慧與果敢而感到無比欣喜。他不禁讚歎道:“我兒是討伐狐妖的陳平啊!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智謀和膽量,實在是讓為父刮目相看。”

於是,父子二人找來繩索,將三隻狐妖的屍體捆綁起來,然後合力扛著它們歸家。一路上,兒子的心中充滿了成就感,但他也知道,這場勝利來之不易。當他們回到家中,將狐妖的屍體放置在院子裏時,借著明亮的月光,他們仔細查看。隻見其中一隻狐妖的尾巴禿了半截,刀痕清晰可見,那正是兒子之前揮刀砍擊留下的痕跡。

自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之後,家中仿佛被一股祥和的力量所籠罩,終於恢複了安寧。婦人不再受狐妖的蠱惑與控製,她的身體雖然極為消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心智卻漸漸清醒過來。隻是她的身體還殘留著一些病症,咳嗽日益加重,常常咳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嘔出了數升痰後,身體竟也慢慢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