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壺公(1 / 3)

壺公,這位姓名早已被歲月塵封的奇人,如同一顆從遙遠天際墜落的星辰,悄然降臨於汝南的集市。他的麵容清臒,眼神深邃而幽遠,仿佛藏著無盡的宇宙奧秘,一襲古樸的長袍隨風而動,雖質樸卻難掩其超凡脫俗的氣質。然而,在這平凡眾生聚集之地,他就像一隻誤落凡塵的仙鶴,無人能識得他的真身與來曆。

他在集市中尋得一處空地,不慌不忙地擺開自己的藥攤。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誇張的吆喝,隻有那一排排整齊擺放的藥草和幾枚古舊的藥罐,卻仿佛有一種無形的氣場,吸引著過往行人的目光。壺公賣藥,有一奇特之處,便是口不二價。無論貧富貴賤,前來求藥者,皆需遵循他所定之價。起初,眾人皆疑,如此強硬的售賣方式,怎能在這集市之中立足?然而,當第一位患者懷著忐忑之心服下他所給予的草藥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患者本已被頑疾纏身數月,痛苦不堪,幾近絕望,可按照壺公所言,服藥不久便吐出一團黑色瘀血,而身體的痛楚竟隨之減輕許多,不出幾日,便已痊愈如初。消息不脛而走,如春風吹過大地,迅速傳遍了整個汝南城。從此,壺公的藥攤前,每日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人們懷著敬畏與期待之心,前來求藥。

“此藥服下,三日後必吐出痰涎,到時咳嗽之症自會消減。”壺公的聲音沉穩而平靜,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既定的命運。患者接過草藥,滿臉虔誠與感激,毫不猶豫地奉上銀錢。就這樣,壺公每日所得錢財,數以萬計。但他視金錢如糞土,那堆積如山的財富,於他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他將大部分錢財慷慨地施與集市中那些饑寒交迫、貧病交加的可憐之人。那些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貧民,原本在生死邊緣苦苦掙紮,因壺公的救助,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臉上綻放出久違的笑容。而壺公自己,僅留下少許錢財,維持著極為簡樸的生活。

一日,夕陽的餘暉如金紗般灑落在集市之上,為世間萬物都鍍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壺公的藥攤前,人群漸漸散去。他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輕輕一躍,竟如一片輕盈的羽毛般,縱身跳入了那高懸於座上的空壺之中。刹那間,他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那隻空蕩蕩的壺,在微風中輕輕搖晃,仿佛在訴說著一個不可思議的夢境。集市上的眾人,皆驚得目瞪口呆,以為自己白日見鬼,或是遭遇了神仙幻術。他們圍聚在壺的周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卻無人能解其中奧秘。

唯有費長房,時任汝南集市的市掾,在集市旁的樓閣之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的眼眸中閃爍著震驚與疑惑之色,心中暗自思忖:“此公絕非尋常之人,其行跡如此詭異,定有非凡來曆。”自那日後,費長房的目光便被壺公牢牢吸引。他每日都會早早來到集市,尋一處能望見壺公藥攤的角落,默默注視著壺公的一舉一動。他看到壺公一如既往地賣藥、施財,那淡然從容的神態,仿佛世間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而每當日落時分,壺公那神奇的入壺之舉,更是讓費長房的內心充滿了震撼與好奇。

為了能更接近這位神秘的壺公,費長房決定主動出擊。他開始每日清晨親自打掃壺公座前的地麵,那原本塵土飛揚、雜亂無章的地麵,在他的精心清掃下,變得幹淨整潔。他還會從家中帶來一些精致的饌食和香醇的美酒,恭恭敬敬地供奉在壺公的麵前。壺公對他的舉動,並未有過多的言語或表情,隻是坦然接受,既無感激之辭,亦無拒絕之意。費長房對此並不在意,他依舊日複一日地堅持著自己的行為,心中的那份好奇與敬意,如同燃燒的火焰,愈發熾熱。他不敢有絲毫懈怠,亦不敢貿然向壺公提出心中的疑問,隻是默默地等待著,期待著能有一個契機,讓他真正走進壺公的神秘世界。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費長房的誠心與堅持,如同一股涓涓細流,逐漸滲透進壺公的心中。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壺公抬起頭,深邃的目光望向費長房,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之色。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溫和:“君之誠心,吾已盡知。待日暮無人之時,君可再來此處,吾有話與君說。”費長房聞言,心中大喜,連忙點頭稱是。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時刻,即將來臨。

自那日壺公的輕聲邀約後,費長房的心中便似住進了一隻小鹿,整日裏都在忐忑與期待中度過。好不容易等到夕陽西下,餘暉漸漸隱沒於地平線之下,集市上的人群也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一片寂靜與空曠。

費長房依照壺公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朝著那熟悉的藥攤走去。他的腳步輕盈而又急促,生怕驚擾了這夜晚的寧靜,更怕錯過了與壺公的約定。當他來到藥攤前時,隻見那隻空壺依舊靜靜地懸掛在那裏,在微弱的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暈,仿佛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費長房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隻壺,心中緊張又興奮。他不知道壺公將會帶他進入一個怎樣的世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踏入那神秘的壺中。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突然,一陣微風吹過,壺公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的眼前。費長房心中一驚,剛要行禮,壺公卻微微抬手示意他噤聲。

緊接著,壺公身形一躍,如往常那般輕鬆地跳入了壺中。費長房見狀,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住內心的恐懼與猶豫,鼓起勇氣照著壺公的話去做。他緊閉雙眼,咬緊牙關,用力向前一躍。就在他的雙腳離開地麵的瞬間,他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仿佛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其中。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驚呆了。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美輪美奐的世界之中,這裏的天空湛藍如寶石,潔白的雲朵如棉絮般飄浮在空中。腳下是一片繁花似錦的草地,五顏六色的花朵爭奇鬥豔,散發出陣陣迷人的芬芳。遠處,一座座金碧輝煌的樓閣拔地而起,樓閣之間有飛橋相連,橋上雕欄玉砌,精美絕倫。在樓閣的周圍,是茂密的樹林,樹木鬱鬱蔥蔥,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而壺公正站在不遠處,微笑著看著他,在壺公的左右,數十名侍者恭敬地站立著,他們身著華麗的服飾,麵容俊美,眼神中透著一股超凡脫俗的氣息。

費長房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的心中充滿了震撼與敬畏,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壺公緩緩地走向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費長房,莫要驚慌。此地乃吾之壺中仙境,非凡人所能涉足。今日引你前來,是因我觀你頗具仙緣,且心地赤誠,故欲將一些事情告知於你。”

費長房這才回過神來,他連忙雙膝跪地,恭敬地向壺公叩首道:“仙長,晚輩不過是塵世中的一介凡人,肉軀凡胎,愚昧無知。今日能有幸得見仙長及此仙境,實乃三生有幸。承蒙仙長不棄,然晚輩惶恐,生怕自己資質愚鈍,不堪仙長驅使,有負仙長厚望。”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額頭滿是汗珠,身體也因緊張而微微發抖。

壺公微微彎腰,將費長房扶起,看著他的眼睛,語重心長地說道:“長房,你無需如此惶恐。我本是天上仙人,在天曹之中擔任神職,掌管一方事務。然因我所統轄的一些仙吏供事不力,致使天庭之事有所延誤,天帝大怒,故而將我貶謫至人間,以作懲戒。在這人間的日子裏,我見你每日誠心誠意地為我清掃供奉,毫無怨言,這份赤誠之心,實為難能可貴。因此,我才決定對你稍加指引,讓你踏入這修仙問道之門。但你需牢記,此事切不可向外人泄露半句,否則將引火燒身,招致大禍。”

費長房聽了壺公的話,心中猶如波濤洶湧的大海,久久不能平靜。他深知這是自己命運的轉折點,也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緣。他連忙再次叩頭道:“仙長之恩,如同再造。晚輩定當謹遵仙長教誨,守口如瓶,絕不向外人透露半分。”

壺公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起來吧。從今日起,你便在這仙境之中隨我修行,我會傳授你一些修仙之法和符咒之術。但你要明白,修仙之路漫漫,充滿艱辛與磨難,絕非一蹴而就之事。你需有堅定的信念和頑強的毅力,方可有所成就。”

費長房站起身來,眼神中透著一股堅定的決心,說道:“仙長放心,晚輩定當全力以赴,不畏艱難險阻,一心追隨仙長,修習仙法。”

自那夜之後,費長房便時常跟隨壺公在壺中仙境修行。壺公傳授給他各種奇妙的法術,有能治病救人的醫術仙法,有能驅邪避災的符咒之術,還有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吐納之法。費長房如饑似渴地學習著,每一個法術,他都反複研習,直至熟練掌握。在修行之餘,他也會幫著仙境中的侍者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或是照料花草,或是打掃樓閣,他的身影穿梭於仙境的各個角落,與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漸漸融為一體。

在那之後的一日,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輕柔地灑在汝南的大街小巷。費長房正在自家樓閣之上,憑欄靜思近日在壺中仙境的所學所悟,心中滿是對修仙之道的憧憬與敬畏。忽然,一陣微風拂過,伴隨著一股淡淡的奇異酒香,壺公的身影仿若穿越虛空,出現在他的麵前。

壺公麵帶微笑,眼神中透著一絲神秘,說道:“長房,今日我得了一壇美酒,其味醇厚香濃,世所罕見。此酒正宜你我共飲,共享這片刻逍遙。酒就在樓下,你且派人取來。”費長房聽聞,心中一喜,連忙喚來家中仆人,命他們速速下樓取酒。

仆人們領命而去,不多時,樓梯處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沉重的喘息聲。隻見數名仆人滿臉通紅,額頭青筋暴起,他們或兩人一組,或三人一夥,齊心協力地抬著一個巨大的酒壇。那酒壇足有一人多高,腰圍粗壯,看上去猶如一個小型的水缸。仆人們使出了渾身解數,有的咬牙切齒,有的高聲呼喊著號子,然而,那酒壇卻好似生根一般,紋絲不動地佇立在原地,別說抬上樓了,就連挪動分毫都極為困難。

費長房見狀,眉頭微皺,又陸續增派了數十名仆人前去幫忙。一時間,樓梯間人頭攢動,喧鬧非凡。仆人們或推或拉,或抬或扛,各種方法都試了個遍,可那酒壇依舊穩如泰山。眾人累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有的甚至癱倒在地,卻始終無法將酒壇挪動半步。

費長房心中疑惑不已,他深知這些仆人平日裏皆是身強力壯、幹活得力之人,莫說一個酒壇,便是再重些的物件,也能搬動。如今數十人合力都無法將其抬起,這其中定有蹊蹺。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向壺公說道:“仙長,此酒壇甚是怪異,眾人皆無法將其取來,還望仙長示下。”

壺公微微一笑,並未言語,隻是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拂塵,然後信步下樓。費長房及眾仆人皆好奇地跟在其後,想要一探究竟。隻見壺公來到酒壇前,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搭在酒壇之上。刹那間,那原本沉重無比的酒壇仿佛瞬間失去了重量,如同一片羽毛般,隨著壺公的手指緩緩升起。壺公麵色從容,步伐輕盈,就這般以一指之力,將酒壇穩穩地提上了樓。

費長房和眾仆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等神奇之事,若非親眼所見,任誰訴說,他們都絕不會相信。一時間,眾人皆驚得說不出話來,隻是呆呆地望著壺公和那懸浮在空中的酒壇。

壺公將酒壇置於桌上,輕輕一揮袖,桌上便出現了兩隻如蚌殼般大小的精致酒器。他分別斟滿美酒,那酒水清澈透明,香氣四溢,瞬間彌漫了整個樓閣。壺公端起一杯酒,遞給費長房,說道:“長房,來,嚐嚐此酒。”費長房恭敬地接過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刹那間,一股醇厚的酒香在他口中散開,那味道猶如仙露瓊漿,瞬間傳遍他的全身,令他感到一陣通體舒暢,仿佛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