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中後,幼童逐漸平靜下來。或許是出於對軍士們的感激,又或許是想為家人報仇,幼童隨後告知軍士,家中尚有財物埋於地窖之中。營中軍官聽聞,心中一動,覺得此事或許另有隱情,便命幼童帶路前往挖掘。眾人來到幼童家中的地窖處,一番挖掘之後,果然挖出許多銀幣衣物。軍官看著這些財物,心中疑竇叢生,細細詢問之下,才知曉幼童之父兄原是劫盜。
原來,幼童的父兄一夥人常年在這一帶活動,他們行劫常在驛路近山之處。那裏人跡罕至,且地形複雜,便於他們隱藏和逃竄。每當瞧見一二輛孤車行駛,前後十裏無人援助時,他們便如惡狼般突然殺出,毫不留情地殺死車夫,將屍體裝入車中,然後運入深山。待車無法通行,便合力用巨斧將車劈碎,連同屍體與行李一並投入深澗,僅用馬馱著貨物離去。再到馬也無法通行之地,就把韁繩也投入深澗,放馬自行離去,他們則背負財物從小路返回。計算下來,行劫之處距此已數百裏。回家後將財物窖藏一兩年,再派人偽裝成商販,繞道至辟展等地售賣於市,故而多年無人察覺。他們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卻沒料到被瑪哈沁滅了滿門,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幼童因年幼而免予連坐,從此留在營中。軍士們對他也算照顧有加,安排他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然而,命運似乎總是喜歡捉弄人。在營中的日子裏,幼童雖然暫時有了安身之處,但心中的陰影卻始終難以消散。後來的一天,幼童像往常一樣去牧馬。他牽著馬群在山坡上吃草,思緒卻不知飄向了何方。或許是想起了往昔與家人在一起的時光,又或許是對未來的迷茫與恐懼,讓他一時失神。突然,他腳下一滑,整個人從山坡上滾落下去。馬匹受驚,四處奔逃。等其他軍士發現時,幼童已經躺在山腳下,氣息全無。他的家族至此徹底斷絕後嗣,仿佛被命運的巨手徹底抹去,不留一絲痕跡。
當時處理此事之人便是我,身為軍中的一員,見多了生死離別與世間百態。因盜匪已死,此事背後的真相又如此複雜且令人唏噓,便擱置未再追究。如今回想起來,此盜匪蹤跡太過詭秘,他們在深山之中隱匿多年,作案手段殘忍且計劃周密。選擇驛路近山處下手,利用地形優勢與偏僻環境,屢屢得手且不留痕跡。搶劫之後的銷贓方式更是隱蔽,偽裝成商販遠途售賣,若非瑪哈沁的出現,恐怕他們還會繼續逍遙法外,為禍一方。
瑪哈沁,他們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宛如惡魔的化身。食人無度,殘忍至極,視人命如草芥,肆意殺戮掠奪。然而,就是這樣一群毫無人性的惡徒,卻偏偏留下這一幼童。這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像是一種因果報應。他們的惡行令人發指,而留下幼童,卻意外地揭露了盜匪的罪行,仿佛是上天借瑪哈沁之手,懲治了這些隱藏極深的惡盜。在這偏遠之地,人性的善惡、命運的無常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驚心動魄又令人深思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