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閑談16(3 / 3)

其一雲:“料峭西風雁字斜,深秋又送汝還家,可憐飛到無多日,二月仍來看杏花。”其二曰:“水闊雲深伴侶稀,蕭條隻與燕同歸,惟嫌來歲烏衣巷,卻向雕梁各自飛。”詩的末尾,題著“晴湖”二字。“晴湖”乃是先兄的字號,看到這兩個字,我的心中先是一動,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可當我仔細端詳那詩的語意與筆跡時,卻發現全無先兄的風格韻味。先兄的詩作,往往有著一種雄渾大氣或者婉約細膩的獨特氣質,而這兩首詩,雖筆觸間透著靈動與才情,卻與先兄往日的風格大相徑庭。我心中暗自思忖,這定是他人所作。

正疑惑間,旁邊有人輕聲說道:“聽聞有位鄭君名鴻撰,也字晴湖。”這一句話,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我的心中激起層層漣漪。這位鄭君,究竟是何許人也?他為何會在這旅舍之中題下這兩首詩?是偶然的靈感突發,還是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

我站在壁前,久久凝視著那兩首詩,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牽引,思緒也隨之飄遠。我仿佛走進了那詩中的世界,看到了在那料峭的西風中,一群大雁排成整齊的“人”字隊形,向著遠方飛去。它們的身影在天空中顯得那麼渺小,卻又那麼堅定。深秋的大地,一片蕭瑟,枯黃的樹葉在風中打著旋兒,仿佛在為大雁送行。而那詩中的“汝”,又是誰呢?是遠方的親人、戀人,還是僅僅是詩人心中的一份思念與牽掛?“可憐飛到無多日,二月仍來看杏花。”這一句,又讓我感受到了詩人心中的那份無奈與期盼。或許,他是在感歎時光的匆匆,生命的短暫,亦或是在憧憬著未來的某個美好時刻,就像二月的杏花盛開時,能再次與心中所念之人相聚。

再看另一首詩,“水闊雲深伴侶稀,蕭條隻與燕同歸。”眼前似乎浮現出一片廣闊無垠的水域,天空中烏雲密布,一隻孤雁在其間奮力飛翔。它的周圍,隻有寥寥幾隻燕子相伴,那種孤獨與寂寞,仿佛能穿透紙張,直抵人心。“惟嫌來歲烏衣巷,卻向雕梁各自飛。”烏衣巷,那是一個充滿了曆史與文化底蘊的地方,曾經的繁華與如今的變遷,都在這一句詩中若隱若現。詩人是在借烏衣巷的典故,表達對人事無常的感慨嗎?還是在擔憂著與同伴之間的情誼,會像那烏衣巷中的燕子一樣,在未來的某一天,因為各自的命運而分道揚鑣?

這兩首詩就那樣靜靜地在旅舍壁上,宛如兩顆遺落的明珠,散發著神秘的光芒。它們似在低低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情愫與經曆,那背後的作者究竟是何方神聖?是一位羈旅天涯的遊子,在秋風蕭瑟中思念故鄉?他或許已經離家多年,曆經了無數的風雨與磨難,心中的那份思鄉之情,就像一壇陳釀的美酒,越久越濃。每一個孤獨的夜晚,他隻能對著明月,吟詩作對,以慰藉自己寂寞的心靈。又或許是一位失意之人,借歸雁以抒懷才不遇之悲?他有著滿腹的才華,卻無人賞識,就像那在天空中獨自飛翔的孤雁,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方向。他在這旅舍之中,看到了歸雁,心中的情感瞬間被觸動,於是揮筆寫下了這兩首詩,將自己的悲憤與無奈,都傾注在了那一筆一劃之中。

我站在那裏,思緒如潮水般湧來,一切都成了無解的謎題,引得我心中遐想無限。我試圖從詩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中尋找線索,想要揭開這背後隱藏的真相。但那真相,就像是被一層濃霧所籠罩,始終無法看清。

隨著時間的推移,士兵們休息好了,我也不得不暫時將這謎題深埋心中,繼續踏上押送的征程。然而,那兩首詩卻始終在我的腦海中回蕩,像是兩個揮之不去的幽靈。在行軍的路上,每一次停歇,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它們,心中的好奇與疑惑也越來越深。

終於,戰事暫告一段落,我有機會再次回到長新店。那旅舍依舊靜靜地矗立在那裏,仿佛在等待著我的歸來。我懷著激動的心情走進旅舍,直奔那麵牆壁。那兩首詩,還在那裏,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它們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我再次仔細端詳,希望能發現一些之前忽略的細節。

這次,我注意到詩的紙張似乎有些特別,它的質地略顯粗糙,但卻有著一種獨特的紋理。這會不會是某個特定地區的紙張呢?我心中暗自猜測。而那字跡,雖然我之前已經斷定不是先兄的,但此刻我卻發現,其中的一些筆畫的寫法,有著一種獨特的風格,像是融合了多種書法流派的特點。這是否意味著,這位作者是一位博采眾長的書法愛好者呢?

我開始在旅舍周圍打聽關於這兩首詩的消息。旅舍的老板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種曆經滄桑後的深邃。當我提及那兩首詩時,他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回憶之中。

“這兩首詩啊,已經在這兒有些年頭了。”老者緩緩說道,“我記得,是一位年輕的書生模樣的人留下的。他當時看起來神色匆匆,像是在趕路,但又在這旅舍中停留了一晚。那晚,他獨自坐在角落裏,對著牆壁發呆,後來就拿起筆,寫下了這兩首詩。”

“那您可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我急切地問道。

“我隻聽他自稱鄭生,至於他是不是那位鄭君名鴻撰,我就不清楚了。”老者搖了搖頭。

“那他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別的話,或者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我繼續追問。

“他話不多,隻是一直在喃喃自語,好像在念叨著什麼人的名字。我當時也沒太在意,隻當他是在思念親人或者朋友。”老者努力回憶著。

從旅舍出來後,我決定去尋找那位鄭君名鴻撰,或者任何可能與這兩首詩有關的線索。我四處打聽,走訪了許多地方,詢問了無數的人。有人說曾經在某個書院見過一位才華橫溢的鄭姓書生,但當我趕去時,卻發現他與我所尋找的鄭君毫無關聯。還有人說,在一個偏遠的小鎮上,有一位姓鄭的隱士,擅長詩詞書法,但當我找到那裏時,卻發現那隻是一個傳說,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

在尋找的過程中,我也遇到了許多其他的人和事。有一位老畫家,他的畫作風格獨特,充滿了對人生的感悟。他看到我對那兩首詩如此執著,便對我說:“有時候,詩中的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觸動我們內心的情感。也許,那位作者並不想被人找到,他隻是想通過這兩首詩,將自己的情感傳遞給有緣之人。”

老畫家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難道我一直以來的尋找都是徒勞嗎?也許,這兩首詩就像是一場美麗的夢境,我不應該去刻意地追尋它的真相,而是應該讓它留在心中,成為我心中一份美好的回憶。

但我心中的那份好奇與疑惑卻始終難以消散。我繼續踏上了尋找的征程,哪怕希望渺茫。在這個過程中,我自己也經曆了許多的變化。我不再僅僅是那個隻關注戰事與公務的兵部尚書,我開始對文學、藝術有了更深的興趣與感悟。我閱讀了大量的詩詞歌賦,學習了各種書法繪畫的知識,希望能從這些方麵找到與那兩首詩的共鳴。

歲月如梭,不知不覺間,多年過去了。我依然沒有找到關於那兩首詩作者的確切線索,但那兩首詩卻已經深深地融入了我的生命。它們成為了我在忙碌公務之餘,心靈的慰藉與寄托。每當我感到疲憊或者困惑時,我都會想起那兩首詩,想起那詩中的歸雁,想起那深秋的西風與二月的杏花,仿佛能從它們身上汲取到力量與勇氣。

直到有一天,我在整理舊物時,偶然發現了一本古籍。這本古籍已經有些破舊,紙張泛黃,但當我翻開它時,卻被其中的內容深深吸引。書中記載了許多古代文人的軼事與詩作,而在其中一頁,我看到了關於鄭君名鴻撰的記載。

鄭君名鴻撰,乃是一位才華出眾卻命運坎坷的文人。他一生遊曆四方,結交了許多誌同道合的朋友,但卻因為得罪了權貴,仕途受阻。他的詩作風格多樣,善於借景抒情,以物喻人。書中還記載了他曾在一次旅途中,在一家旅舍的牆壁上題下了兩首歸雁詩,以表達自己對命運的無奈與對未來的憧憬。

看到這裏,我的心中一陣激動。多年的尋找,終於有了結果。雖然我依然無法真正走進鄭君的內心世界,無法完全理解他在寫下這兩首詩時的具體心境,但我知道,我已經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我再次回到長新店的旅舍,站在那麵牆壁前,看著那兩首詩。此刻,它們在我眼中已經不再僅僅是兩首神秘的詩,而是一段曆史、一段文化、一段人生的見證。我仿佛看到了當年鄭君在這裏,懷著複雜的心情寫下這兩首詩的場景。他的孤獨、他的無奈、他的希望,都通過那一筆一劃,永遠地留在了這牆壁之上。

而我,也因為這兩首詩,經曆了一場漫長而又充滿意義的旅程。這場旅程,不僅讓我解開了心中多年的謎題,更讓我在文學、藝術與人生的道路上,收獲了許多寶貴的財富。那兩首詩,就像兩顆璀璨的星辰,將永遠在我的心中閃耀,照亮我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