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他漸漸蘇醒過來,卻驚覺自己身形已縮小,被緊緊繃置於錦繈之中。他心中明白,自己竟是轉生了,可事已至此,已無可奈何。他想要開口說話,卻感覺一股寒氣自囟門湧入,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隻能噤聲,無法出聲。他環目四顧,室內的幾榻器玩以及對聯書畫,皆清晰入目,曆曆在目。那精美的雕花床榻,柔軟的錦被,以及牆上掛著的一幅幅意境深遠的書畫,都仿佛在訴說著這個家族的輝煌與榮耀。
直至三日之後,婢女抱著他去沐浴。那婢女麵容清秀,眼神中透著一絲惶恐與不安。她小心翼翼地抱著孫峨山先生,走向沐浴的房間。然而,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婢女失手將他墜地。孫峨山先生再次昏然失去知覺,待他悠悠醒轉,卻發現自己仍臥於舟中。家人圍聚在他身邊,個個麵色悲戚,淚流滿麵。他們告知他,他已氣絕三日,隻因四肢柔軟,心膈尚有餘溫,故而不敢將他入殮。
孫峨山先生心中雖充滿了震驚與疑惑,但仍強自鎮定。他急忙取來一片紙張,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詳細書錄下來,派遣使者依照他所記之路徑,送至某門某戶之中,並告知那家主人切勿過度責打婢女。而後,他才緩緩向家人詳述了此番離奇經曆。神奇的是,當日他的疾病便痊愈了。他似是被這一番奇異的經曆賦予了新生的力量,精神抖擻地徑直前往那家。當他來到那家門前時,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他輕輕叩門,門開之後,見婢女媼婦皆如舊相識。那家主人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他麵容慈祥,但眼神中卻透著深深的落寞與憂愁。因年老無子,一直渴望著能有後嗣傳承家業。如今與孫峨山先生相對而視,唯有惋歎稱奇,仿佛命運跟他們開了一個巨大而又無法言說的玩笑。
近夢通政鑒溪亦有類似之事。在一個靜謐的夜晚,鑒溪於夢中被引領著踏上了一段奇異的旅程。他同樣記下了道路門戶,那曲折的小巷,古舊的宅門,皆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之中。待他醒來後,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遂決定依照夢中所見前去尋訪。當他來到那戶人家時,卻得知那家當日生兒卻夭折。不久前在直廬,圖閣學時泉將此事經過講述得甚為詳盡。大致與峨山先生所言相仿,唯有峨山先生隻記前往之事,不記返回之途,而鑒溪則往返過程皆清晰分明。且鑒溪途中還遇見了他先亡的夫人到家,入室時見夫人與女兒共坐,此為細微差異之處。這一切的巧合與奇異之處,讓眾人皆對輪回轉世之說議論紛紛,心中充滿了敬畏與疑惑。
輪回之說,雖為儒者所駁斥,認為其荒誕不經,有悖常理。然實則世間往往有此類奇事發生。前因後果,其中道理自是不容置疑。隻是孫峨山先生與鑒溪二人短暫入於輪回,旋即又回歸本體,無故現此如泡影般的奇異經曆,則難以常理推斷。六合之外的神秘之事,聖人存而不論,暫且擱置心中疑惑便罷。在這浩瀚宇宙之中,人類所知不過滄海一粟,麵對諸多無法解釋的現象,唯有懷著敬畏之心,莫要輕易論斷。
再從伯燦臣公言:往昔有一位縣令,在其任職之地,遭遇了一宗令人頭疼不已的殺人疑案。案發現場一片混亂,線索寥寥無幾,縣令苦思冥想,卻始終無法決斷。隨著案件的調查逐漸深入,牽連之人日益增多,仿若滾雪球一般,令他焦頭爛額。每一個嫌疑人似乎都有嫌疑,但又都缺乏確鑿的證據,縣令陷入了深深的困境之中。
無奈之下,他懷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前往城隍祠祈夢,希望能得到神靈的啟示,助他破解這宗疑案。那夜,城隍祠內陰森寂靜,香煙嫋嫋升騰。縣令虔誠地跪在神像前,心中默默祈禱,直至沉沉睡去。
夢中,神靈引領他見到一鬼。那鬼身形虛幻,飄忽不定,頭頂著一個磁盎。盎中栽種著十餘竿翠竹,翠竹青蔥翠綠,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甚是可愛。縣令醒來後,反複思索夢中之景,心中堅信這定是神靈給予的暗示。於是,他匆忙檢閱卷宗,逐字逐句地仔細查看。突然,他發現其中有一姓祝之人。“祝”與“竹”同音,他心中暗自思忖,莫非凶手便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