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盧仆射從史(1 / 2)

盧公元和初以左仆射節製澤潞,因鎮陽拒命,跡涉不臣,為中官驃騎將軍吐突承璀所紿,縛送京師。以反狀未明,左遷州司馬。既而逆跡盡露,賜死於康州。

寶曆元年,蒙州刺史李湘去郡歸闕,自以海隅郡守,無台閣之親,一旦造上國,若扁舟泛滄海者。聞端溪縣女巫者,知未來之事,維舟召焉。巫到,曰:“某能知未來之事,乃見鬼者也。呼之皆可召。然鬼有二等,有福德之鬼,有貧賤之鬼。福德者精神俊爽,往往自與人言。貧賤者氣劣神悴,假某以言事。盡在所遇,非某能知也。”湘曰:“安得鬼而問之?”曰:“廳前楸林下有一人,衣紫佩魚者,自稱澤潞盧仆射,可拜而請之。”湘乃公服執簡,向林而拜。女巫曰:“仆射已答拜。”湘遂揖上階,空中曰:“從史死於此廳,為弓弦所迫,今尚惡之。使君床上弓,幸除之。”湘遽命去焉。時驛廳副階上,隻有一榻。湘偶忘其貴,將坐問之。女巫曰:“使君無禮,仆射官高,何不延坐,乃將吏視之,仆射大怒去也。急隨拜謝,或肯卻來。”湘匍匐下階,問其所向,一步一拜,凡數十步,空中曰:“大錯!公之官末敵吾軍一裨將,奈何對我而自坐。”湘再三辭謝,方肯卻回。女巫曰:“仆射卻回矣。”於是拱揖而行,及階,女巫曰:“仆射上矣。”別置榻而設床褥以延之。巫曰:“坐矣。”湘乃坐,空中曰:“使君何所問?”對曰:“湘遠官歸朝,憂疑日極。伏知仆射神通造化,識達未然,伏乞略賜一言,示其榮悴。”空中曰:“大有人援引,到城一月,當刺梧州。”湘又問,終更不言。湘因問曰:“仆射去人寰久矣,何不還生人中,而久處冥寞?”曰:“籲,是何言哉!人世勞苦,萬愁纏心,盡如燈蛾,爭撲名利,愁勝而發白,神敗而形羸,方寸之間,波瀾萬丈,相妒相賊,猛於豪獸。故佛以世界為火宅,道以人身為大患。吾已免離,下視湯火,豈複低身而臥其間乎?且夫據其生死,明晦未殊,學僊成敗,則無所異。吾已得煉形之術也。其術自無形而煉成三尺之形,則上天入地,乘雲駕鶴,千變萬化,無不可也。吾之形所未圓者三寸耳,飛行自在,出幽入明亦可也。萬乘之君不及吾,況平民乎?”湘曰:“煉形之道,可得聞乎?”曰:“非使君所宜聞也。”複問梧州之後,終而不言,乃去。

湘到輦下,以奇貨求助,助者數人。未一月,拜梧州刺史,皆如其言。竟終於梧州,盧所以不複言其後事也。

李嶽州

嶽州刺史李公俊,興元中舉進士,連不中第。次年,有故人國子祭酒通春官包佶者援成之。榜前一日,例以名聞執政。初五更,俊將候祭酒,裏門末開,立馬門側。傍有鬻糕者,其氣同同。有一吏若外郡之郵檄者,小囊氈帽,坐於其側,欲糕之色盈麵。俊顧曰:“此甚賤,何不以錢易之?”客曰:“囊中無錢耳。”俊曰:“俊有錢,願獻一飽,多少唯意。”客甚喜,啖數片。俄而裏門開,眾競出,客獨附俊馬曰:“少故,願請少間。”俊下路聽之,曰:“某乃冥吏之送進士名者,君非其徒耶?”俊曰:“然。”曰:“送堂之榜在此,可自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