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府君令仙公出郡城西立宅居止,隻有母、一小弟及兩小兒。比及二年,仙公告病,四宿而殞,府君自臨殯之。經兩日,猶未成服。仙公友人從臨武來,於武昌岡上逢仙公,乘白騾西行。友人問曰:“日將暮,何所之也?”答曰:“暫往迷溪,斯須卻返,我去向來,忘大刀在戶側,履在雞棲上,可過語家人收之。”友人至其家,聞哭聲,大驚曰:“吾向來於武昌岡逢之,共語雲‘暫至迷溪,斯須當返,令過語家人,收刀並履。’何得爾乎?”其家人雲:“刀履並入棺中,那應在外?”即以此事往啟府君,府君遂令發棺視之,不複見屍,棺中唯一青竹杖,長七尺許,方知先生托形仙去。時人謂先生乘騾於武昌岡,乃改為騾岡,在郡西十裏也。
郭璞
郭璞,字景純,河東人也。周識博聞,有出世之道。鑒天文地理、龜書龍圖、爻象讖緯、安墓卜宅,莫不窮微,善測人鬼之情狀。李洪範、林明道,論景純善於遙寄,綴文之士,皆同宗之。晉中興,王導受其成旨,以建國社稷,璞盡規矩製度。仰範太微星辰,俯則《河》《洛》《黃圖》。夫帝王之作,必有天人之助者矣。
王敦鎮南州,欲謀大逆,乃召璞為佐,時明帝年十五,一夕,集朝士,問太史:“王敦果得天下邪?”吏臣曰:“王敦致天子,非能得天下。”明帝遂單騎微行,直入姑熟城。敦正與璞食,璞久之,不白敦,敦驚曰:“吾今同議定大計,卿何不即言?”璞曰:“向見日月星辰之精靈,五嶽四海之神祇,皆為道從翼衛,下官震悸失守,不即得白將軍。”敦使聞,謂是小奚戲馬,檢定非也。遣三十騎追,不及。
敦曰:“吾昨夜夢在石頭城外江中,扶犁而耕,占之。”璞曰:“大江扶犁耕,亦自不成反,反亦無所成。”敦怒謂璞曰:“卿命盡幾何?”璞曰:“下官命盡今日。”敦誅璞。江水暴上市,璞屍出城南坑,見璞家載棺器及送終之具,已在坑側。兩鬆樹間上,有鵲巢,璞逆報家書所言也。謂伍伯曰:“吾年十三時,於柵塘脫袍與汝,吾命應在汝手中,可用吾刀。”伍伯感昔念惠,銜涕行法。殯後三日,南州市人,見璞貨其平生服飾,與相識共語,非但一人。敦不信,開棺無屍,璞得兵解之道,今為水仙伯,注《山海經》《夏小正》《爾雅》《方言》,著《遊仙詩》《江賦》《卜繇》《客傲》《洞林》雲。
茅君
茅君者,幽州人,學道於齊二十年,道成歸家。父母見之大怒曰:“汝不孝,不親供養,尋求妖妄,流走四方。”欲笞之。茅君長跪謝曰:“某受命上天,當應得道,事不兩遂,違遠供養,雖口多無益,今乃能使家門平安,父母壽考,其道已成,不可鞭辱,恐非小故。”父怒不已,操杖向之,適欲舉杖,杖即摧成數十段,皆飛如弓激矢,中壁壁穿,中柱柱陷,父乃止。
茅君曰:“向所言,正慮如此邂逅中傷人耳。”父曰:“汝言得道,能起死人否?”茅君曰:“死人罪重惡積,不可得生,橫傷短折,即可起耳。”父使為之,有驗。茅君弟在,仕至二千石,當之官,鄉裏送者數百人,茅君亦在座,乃曰:“餘雖不作二千石,亦當有神靈之職,某月某日,當之官。”賓客皆曰:“願奉送。”茅君曰:“顧肯送,誠君甚厚意,但當空來,不須有所損費,吾當有以供待之。”
至期,賓客並至,大作宴會。皆青縑帳幄,下鋪重白氈,奇饌異果,芬芳羅列。妓女音樂,金石俱奏,聲震天地,聞於數裏。隨從千餘人,莫不醉飽。及迎官來,文官則朱衣素帶,數百人;武官則甲兵旌旗,器仗耀日,結營數裏。茅君與父母親族辭別,乃登羽蓋車而去。麾幡蓊鬱,驂虯駕虎,飛禽翔獸,躍覆其上,流雲彩霞,霏霏繞其左右。去家十餘裏,忽然不見,遠近為之立廟奉事之。
茅君在帳中與人言語,其出入或發人馬,或化為白鶴。人有病者,往請福,常煮雞子十枚,以內帳中,須臾,一一擲出還之。歸破之,若其中黃者,病人當愈;若有土者,即不愈,常以此為候。
孔安國
孔安國者,魯人也。常行氣服鉛丹,年二百歲,色如童子。隱潛山,弟子隨之數百人。每斷穀入室,一年半複出,益少。其不入室,則飲食如常,與世人無異。安國為人沉重,尤寶惜道要,不肯輕傳。其奉事者,五六年審其為人誌性,乃傳之。
有陳伯者,安樂人也,求事安國,安國以為弟子。留三年,知其執信,乃謂之曰:“吾亦少更勤苦,尋求道術,無所不至,遂不能得神丹八石登天之法,唯受地仙之方,適可以不死,而昔事海濱漁父,漁父者,故越相範蠡也,乃易姓名,隱以避凶世。哀孔有誌,授我秘方服餌之法,以得度世,則大伍、司誠、子期、薑伯、塗山,皆千歲之後更少壯。吾受道以來,服藥三百餘年,以其一方授崔仲卿,卿年八十四,服藥已三十三年矣,視其肌體氣力甚健,須發不白,口齒完堅。子往與相見,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