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種種,不一一列舉。說出這些話的理由有很多,但終究逃不出幾個原因——無知、誤解以及別有用心的誹謗。
說她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人,多是不了解她的故事,隻憑著看了她幾張照片就臆測美女不能腳踏實地做事,甚至有人認為她的美才是她聲名在外的唯一原因——這對於她,是多大的侮辱!
徽因注重自己的形象,偶爾還會小女人情懷地陶醉於自己的容貌。在和思成戀愛時就因為愛打扮,每次約會都讓思成等上很久,梁弟思永還為此寫了一副對子調侃他們:“林小姐千裝萬扮始出來;梁公子一等再等終成配。”愛美沒有錯,喜歡打扮也沒錯,本就是對自己和對他人的負責。可是美麗,怎就成了她的錯誤?!
“眉若春山,睛似點漆,膚若凝脂”,徽因的美貌是世人口中說膩了的陳詞濫調。那些眼光流於表麵的人們,憑著個人的想法,就認為徽因得到的愛是因為其如花美豔的容顏,不然徐誌摩、梁思成和金嶽霖怎麼拜倒在她裙下不能自拔。
她確實很美,可是她的魅力絕不僅在其外表,她也並不以外在美為榮。金嶽霖為他們夫婦特意做的對聯“梁上君子,林下美人”並沒能討好她,反倒引起了她的嬌嗔:“真討厭,什麼美人不美人,好像一個女人沒有什麼可做似的。我還有好些事要做呢!”卻是思成聽了很高興,附和道:“我就是要做‘梁上君子’,不然我怎麼才能打開一條新的研究道路,(那)豈不是紙上談兵了嗎?”這足以見得,她欣賞自己的美,可是並不以此為重,並不願憑著這美麗為世人所瞻仰。她的氣質、內涵都要遠遠蓋過她外表的華麗。
愛過她的人都非泛泛之輩,誌摩、思成和老金在各自的領域裏代表了當時的最高成就,都不是沒見過美女的凡夫俗子,能被這三個人同時欣賞著、仰慕著的女人可以稱之為了不起了。可想而知,若她真是隻有外貌出色,誌摩怎會陷入愛情的迷茫久不能自拔,梁啟超怎會主動介紹愛子與她認識並在他們成婚前將她視如己出,思成怎會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她的小性子,老金怎會心心念念地戀了她一生……況且她後期病時,人已經清瘦似黃花,怎麼看都提不上明媚動人的,怎麼又能吸引那麼多年輕的男女學生主動圍在病榻,隻為聆聽她的諄諄教誨。
說她八麵玲瓏、善於演戲的人,以為花朵吸引蝴蝶,就隻因為它的嬌豔顏色和優美造型,並沒想到盡管薔薇多刺,也有那麼多人因為它的寓意而對它愛不釋手。徽因其人,就是一朵多刺的玫瑰,她性格中的耿直、傲氣和自尊,都是她的根根花刺,卻並不影響她的芬芳四溢和淡淡容光。
林宣回憶,胡適工作時不喜他人打擾,故在門上貼了一張字條,意思是工作時間,恕不會客。別人見了都沒什麼,一次徽因拜訪胡適,到了門口就扭頭離去,恰逢胡適回家,便問其為何過門不入,徽因指著門說,你自己看。胡適馬上賠了笑臉撕下字條說,那是對別人的,不是對你。徽因這才消了氣進門。胡適的性格並不算和煦溫吞,在中國知識界也是赫赫有名,大概隻有徽因才敢在他麵前使性子,也隻有對林徽因胡適才會如此禮讓三分。從這一件小事,就知道徽因並不善於見風使舵,也絕不是左右逢源的人。蕭乾也證實過:“她從不拐彎抹角、模棱兩可。這樣純學術的批評,也從來沒有人記仇。我常常折服於徽因過人的藝術悟性。”由此可見,她對別人的吸引,更不可能是她的八麵見光,而是出自她本人的魅力了。
說她空負“才女”之名的人,他們隻看到了她光鮮亮麗的一麵,至於她的鑽研,她的刻苦,他們不想也不屑去看,情願讓無知的迷霧蒙蔽了雙眼,情願相信那個被扭曲到光怪陸離的幻覺。
他們不願相信,在那麼好家境中成長起來的她,會因為一個契機堅定自己的夢想,確定了建築這條路後就一路向前毫無畏懼,哪怕是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建築係不收女學生,她也要旁聽完所有的課程,以一名美術係畢業生的身份成長為一個建築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