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來說,他也可以借此檢驗伊稚斜是否真有什麼非分之想,那樣,在自己還未倒下之際,要采取什麼措施都還來得及!
因而在自己病倒之前將兵權捏在自己手裏,是最保險的選擇。至於自己病倒了如何,軍臣自有打算。
伊稚斜好歹將怒氣壓下,心中冷笑一聲,生出一股濃烈的嘲諷之意來,當下也不多言,反而是恭恭敬敬將兵權交了出來。
“好了,本單於累了,你下去吧!”軍臣單於接過兵權印信,用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
伊稚斜告了退,便出了大帳。
眼看著伊稚斜走出大帳,軍臣看了看手中的印信,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放了下來,身體一鬆,癱軟在王椅上。頭也不回,用虛弱的語氣也不知是對誰說道:“退下吧,去把太子於單叫來。”
顯然,命令的對象不是同一個。
大帳外傳來一聲諾,而王帳後帳卻是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然後一群全副武裝的匈奴戰士從後帳走了出來,對軍臣單於行了一禮之後跟著出了大帳。
伊稚斜出了軍臣單於大帳,走出十幾步,在一處較為黑暗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或許是心底實在是過於愁苦,又或者是想到了什麼,他抬頭看了看繁星滿天的夜空,突然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
正準備離開回自己的大帳,背後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伊稚斜轉過身看去,就見一群裝備精良的軍士,從軍臣單於大帳中走了出來,同時,還有一隊同樣衣著的軍士,從軍臣單於大帳後麵走了出來,四散走開了。
看到這一幕,伊稚斜眼睛猛然瞪大,一股滔天的冷意爆發出來,隨即,眼中燃起排山倒海的殺氣!
......
翌日天還未明,左賢王王庭大帳便噪雜起來,數不清的將士開始忙碌。直到天色大亮,眾匈奴將士已經吃過飯,便繼續開始了北歸匈奴王庭的路程。
隻是細心的匈奴將士卻發現,隊伍中不見了軍臣單於的蹤影,而是太子於單身邊,莫名多了一輛兩匹馬拉著的“篷車”。有些將士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大單於昨夜偶感風寒了。
聽到這個消息,伊稚斜的臉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或許對於他而言,如今軍臣單於是病倒了,還是健康的,都不關他的事,或者說,不足以影響到他。
伊雪兒和伊稚斜行在一起,昨夜,軍臣單於將她的兵權也收了去。
這會兒她見親兵將軍臣單於病了的消息告訴伊稚斜時,伊稚斜並沒有絲毫反應,便叫道:“王兄?”
“怎麼了?”伊稚斜看向她問道。
伊雪兒深吸了口氣,道:“能說說你的打算麼?”
“什麼打算?”
“血狼可是你的命,這點你我都知曉。”
“雪狼也是你的命。”
伊雪兒咬了咬牙,歎道:“我隻不過是個女人。”
“如果你是個男人呢?”伊稚斜又問道。
伊雪兒看著伊稚斜,不說話。
“既然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再問?”伊稚斜說的雲淡風輕。
沉默。
良久,伊雪兒看著前方的天空,悠悠道:“有時候,我羨慕草原上的牛羊,甚至羨慕草原上的狼。因為它們都知道護衛自己的孩子......不偏心的護衛。”
“阿妹,你知道的,你並不是單於親生的。”伊稚斜看著伊雪兒,“所以,你不需要有什麼心理上的負擔。”
“我知道。”伊雪兒咬緊了發白的嘴唇,她看著前方那輛兩匹馬拉的“篷車”,以一種空莫到讓人心疼的聲音說道:“從我離開草原到中原去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忘了這件事。”
伊稚斜看著伊雪兒黯然傷神的樣子,心頭一酸,有些不忍,此時此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多年前那個還是小孩子的伊雪兒。沉吟了片刻,伊稚斜用略微嘶啞的聲音道:“我一直想問你,既然去了中原,又為什麼要回來?”
語氣中,竟然是帶著些責備。
伊雪兒收回空漠的目光,看向伊稚斜,聲音倔強而堅定:“因為我阿娘受的委屈,我要替她找回來!”
她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