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坐在屬於自己的王椅上,一臉肅然,眉宇間顯現出矛盾的神色,隻有在椅把上有節奏敲打的手指,似乎是在幫助主人平穩心境。
良久,伊稚斜自語道:“你畢竟是我阿爺......可你從沒有把握當作是你的兒子,從沒考慮過我的感受,於單他憑什麼......就為了這麼個廢物,你不僅從未將我當作兒子,更讓我的血狼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伊稚斜長吐了一口氣,抬頭看著帳篷頂端,“可我畢竟是你的兒子......”
半響,伊稚斜抬起的頭又低了下來,目光銳利起來,盯著眼前的空氣,仿佛在盯著一個人一般,一字一句道:“可是大匈奴不允許有於單那樣的單於!”
說完這句話,伊稚斜冷峻的臉愈發堅定起來,不久又變得陰晴不定,最後,他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眼神又恢複了迷茫。
他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帳外有聲音傳來,“何人在喧嘩?!”
伊稚斜不耐煩的吼道。
“大單於派人過來了。”親兵諾諾道。
“進來!”伊稚斜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冷聲道。
“王子,大單於讓你過去。”那傳令的人走進大帳,對伊稚斜道。
伊稚斜眉頭一緊。這都過了子時了,大單於此時喚自己何事?
......
伊稚斜在軍臣單於大帳外的時候正好碰到剛從裏麵出來的伊雪兒,兩人對視一眼,伊稚斜就看到伊雪兒陰沉著一張臉,顯得極為不悅。伊雪兒見伊稚斜看過來,向大帳努了努嘴,又點了點頭。伊稚斜和伊雪兒頗有默契,自然讀懂了她的意思,點點頭算是回應,便走進大帳。
伊稚斜站在軍臣單於大帳中央,臉色如常,他抬頭看了軍臣單於一眼,但見軍臣單於大馬金刀的坐在王椅上,頗有一番虎踞龍盤的氣勢,眉宇間淨是英氣,神色平淡的看著伊稚斜,目光卻已然如刀子一般鋒利,仿佛要戳穿伊稚斜的心一般。
見軍臣單於好似完全沒有異樣,更沒有半點兒病態,伊稚斜心頭升起一絲疑惑,不過這種疑惑剛一出現,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罷,且看單於有何話說,萬不可先自亂了陣腳。伊稚斜打定主意,方才略微有些緊繃的身體也徹底放鬆下來,神態舉止更顯自然。
“此番出征,大軍連戰連敗,對此你有何看法?”沉默了許久,軍臣單於終於開口道。
伊稚斜聞言,心頭暗歎一聲,心道單於與自己說話還是如往常這般言簡意賅,便同樣簡潔的答道:“漢人有句俗話,叫做勝敗乃兵家常事。這話說的在理。今日敗了,明日再贏回來便是。”
“你能如此想法,很好。”軍臣單於語氣一如往常,似乎沒有半點兒感情色彩似的,倒是叫不明白的人不好分辨他這到底是否是在誇獎伊稚斜。
軍臣單於說完這句話,見伊稚斜沒有搭話,便繼續道:“此番出征,數萬勇士被昆侖神召回身邊,我等一路北撤,兵力已是隻有兩萬人。應該齊心協力,早日回到王庭才是。”
伊稚斜心裏咯噔一下,已經聽明白-軍臣單於這是在向自己要血狼的兵權,不由得大為不滿,便麵上神色卻沒有什麼變化,佯裝不知道:“大單於所言甚是。”
軍臣單於見伊稚斜對自己的暗示避而不談,看向伊稚斜的眼神冷了一冷,不過卻沒有直接說什麼,而是問道:“連番惡戰下來,你的身體可還吃得消?”
“孩兒身體一直硬朗,幾場小仗而已,不在話下。”伊稚斜見伊稚斜將主義轉移到自己身上,果斷說道。
軍臣單於聽罷,見伊稚斜咬著兵權不放,心中老大不悅,氣血上湧,隻覺得腦袋一聲轟鳴,身體險些不受控製,額頭上不由得又冒出汗珠來。到了這個時候,軍臣單於知曉自己已經強撐不了許久,也不管伊稚斜是否願意,直接道:“如今我大軍兵少,漢軍勢大,如此關頭應該集中兵力,統一調度。你將血狼指揮權暫交本單於,待大軍到了王庭,本單於再將指揮權交還與你!”
軍臣單於的語氣堅決而不容置疑。
伊稚斜好生一愣,沒想到到最後軍臣單於還是強行要走了血狼的指揮權,心頭躥出一股怒火,險些當場發作。他自然知曉今日將血狼指揮權交給軍臣單於,來日就不見得要的回來了!
其實軍臣單於的行為也很好理解,畢竟現在不到兩萬人的隊伍中,有一萬多是伊稚斜的血狼和伊雪兒的雪狼,而且兩者就是戰力不輸於王庭騎兵的精銳,如今又是敗軍之際,自己眼看就要病倒,他如何放心?就算他放心自己,他能放心於單麼?自己在這場大戰中對伊稚斜做了些什麼,會對伊稚斜產生什麼影響,軍臣單於心中清楚得很,他可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