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好在鄭風華的左眼經過精心治療,隻是視力有些減弱,沒有更重的傷害。他不得已戴上了眼鏡。這期間,他們已經搬進市政分配的新房。雖然是個兩室一廳一廚並帶衛生間的五層頂樓,但對於經曆了上山下鄉近十年的顛沛流離生活,又經曆了四年大學分居生活,大學畢業後還是父母家一宿、老丈母娘家一宿的合合分分、分分合合的小兩口來說,已是很滿足、很幸福的安樂窩了。
然而,這個家庭生活得仍然不安樂。
這三百六十多個日日夜夜,鄭風華幾乎沒有一天不被郝倩麗糾纏。他被跟蹤、暗訪、查詢聯絡電話號碼,被追問、哄問、逼問那個婚外情的女人到底是誰。郝倩麗懷疑過王燕,除證實了王燕確實從不擦口紅外,又跟蹤了幾次他倆在一起的前前後後,有一次還是在王燕家裏。她鬥膽設想,難道王顯貴沒回來,王燕媽媽沒在家,他倆會在這個“保險櫃”裏做愛?
她貿然闖進時,沒有敲門,屋子裏的人一愣,王燕媽媽正在忙著做飯,鄭風華和王燕正坐在客廳沙發上談中學政治課教材改革問題。她知道這一愣,都在怪她沒修養、沒禮貌。她借口找鄭風華有事兒,道歉忘了敲門,終究很尷尬。鄭風華心裏明白,那皺眉,那輕輕的歎息聲,讓她非常不自在,她又一次判斷失誤了。
累,好累,實在是太累了!她曾經懷疑到郝美麗身上,為此在家庭裏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讓老媽給攪成了泡影兒,理由是:他鄭風華可能不地道,我小女兒怎麼也不會那樣,我養的姑娘我知道。再說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齊名婭想挑開這件事情,郝立亭是極力阻撓,他打了鄭風華那一通,讓鄭風華眼睛落成了戴鏡子,他賠了個不是。鄭風華還算大度,開始了正常說話。這事教訓了他,他細細品察,認為現在這種情況說他倆有事兒,證據還不充足,他不希望這個家族失掉鄭風華。他告誡齊名婭,要是真捅出事兒來,那亂子可就大了。他幾次阻撓警告齊名婭嘴上要有個把門兒的,齊名婭也有理由,你妹妹這樣鬧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兒?說明白,兩個人有越軌的感情,沒有越軌的行為,從此打住也就完了,不聲不響處理在家裏,沒什麼了不起的。郝立亭就是不同意。
齊名婭說得對,郝倩麗確實沒完沒了。眼下已是深夜三點多鍾,她還是不讓鄭風華睡覺。自己有了房子,可以肆無忌憚了,鄭風華躺下蒙上頭,她就掀掉被子拽他坐起來。鄭風華困倦得低頭不語,她就把腦袋給他掰正了,讓他看著自己逼問:“姓鄭的,我就問你,那個往你白襯衫上印紅嘴唇印的女人到底是誰?你說不說?”
“我不是說了嘛,”鄭風華蔫頭耷腦地回答,“一對情侶跳舞踩腳,姑娘一歪身子,腦袋伏在我的肩膀上了!”
郝倩麗眼珠子要瞪出來了:“姓鄭的,你也太能編了!你老實說,那天晚上還和誰跳舞了?”
鄭風華回答:“誰也沒有,就一個王燕!”
“好哇,鄭風華,你舌頭根子好硬呀,”郝倩麗以再也難以忍受的樣子,拽住鄭風華睡衣領子訓斥,“你寧肯保你的名聲,保你的野女人,也不管你老婆死活,也不肯和你老婆說實話。”
鄭風華已經疲憊不堪,有氣無力地接話說:“我不是說了嗎,你不相信我有什麼辦法!”
“姓鄭的,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郝倩麗猛地就是一個耳光,同時大嚷,“我饒不了你……”然後就去撕拽鄭風華,又哭又喊個不停。
隔壁傳來了“咚咚咚”的敲牆聲,
這新房隔音不好,吵鬧聲、敲牆聲,冬冬在另一間裏也聽得清清楚楚。他蒙上頭,吵聲還是讓他睡不著,接著坐起來用兩手塞耳朵。本來,冬冬在爺爺奶奶身邊時間長,對鄭風華、郝倩麗感情就有些淡漠,要搬新房時也是勉強哄來的。爺爺那裏除有爺爺奶奶的溺愛外,還有一幫小夥伴兒。郝倩麗這一哭一嚷,他忍不住了,“砰”地推開門說:“你們批評我學習不好,這麼沒完沒了地吵鬧,能好哪兒去!”
鄭風華、郝倩麗一愣,冬冬轉身走了。郝倩麗狠狠地瞪著鄭風華,鄭風華習慣、疲憊、麻木似的沒有任何反應,雙手抱著膝漠然坐在床上,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一副十分呆然的樣子。
昨天,是王顯貴從黨校結業回市裏半個多月以來最忙的一天,幾乎沒有一分一秒得閑,好在要下班的時候,他和孫大偉負責起草,又修改了不知多少遍的那份在全市幹部大會上的講話,算是讓王顯貴認可了。王顯貴回到市裏沒回家,直接進的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要看他和孫大偉搞的那份調查報告。他幾乎是不眨眼地一氣讀完,然後拍著桌子直叫好,特別是對那份對全市教育工作現狀和中小學生要在傳統教育方法基礎上開展素質教育的調查,讚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