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3)

飯後,郝母偷偷溜出房間,要去郝立亭家小房住,被鄭風華發現,急步趕到門口,硬把她截了回來。意思是天太晚了,再說,他家那間小房子是火炕,白天不燒一燒,別看是夏天,也發涼,歲數大了容易著涼得腰腿疼病。而且他反複說:“冬冬不在,就我們三口人,寬寬綽綽,在炕上打把式翻跟頭都夠了,咱們娘仨也說說話。”

可是,這回郝倩麗沒來截她,郝母知道姑娘還是願意讓她走。小兩口磕磕絆絆過牛郎織女生活好幾年了,這回工作都安排了,也該好好嘮嘮過日子的事情了。鄭風華明白老丈母娘的意思,又嗆嗆一會兒,還是硬截回來了。

郝倩麗格外興奮,主動放鋪、熄燈。剛躺下,就一邊佯裝打鼾,一邊把手伸進鄭風華的被窩裏動手動腳。鄭風華推她弄出了聲響,老丈母娘警覺地斜身躺了過去,過了一會兒也裝作打鼾。鄭風華好笑,他多次在這裏住過,老丈母娘是不打鼾聲的。這是在給小兩口開綠燈,鄭風華心裏非常明白。要是在自己父母家不在乎什麼,但也要有分寸,何況是在老丈母娘家。郝倩麗竟甩掉被子鑽進了鄭風華的被窩,緊緊抱住鄭風華開始親吻起來。此時,鄭風華也已衝動,但他努力克製著自己。郝倩麗作為兒女,在媽媽麵前可以不管不顧,放肆一些。老丈母娘是過來人,處處在給他們創造條件,那也不能尋思什麼。他還是不能放肆,因為郝倩麗心情好做愛時會不顧一切地叫床。在農場時就把冬冬吵醒,嚇得直往他們被窩裏鑽,嘴裏說著胡話還直哆嗦,以為怎麼的了呢。假如那樣,事後留在心裏的總是尷尬和不肅靜……鄭風華在刹那間想到這些,使勁從身上推開了郝倩麗,弄得郝倩麗一下子沒了情緒,爛泥一樣佯躺在自己的褥子上生起悶氣兒來。鄭風華去輕輕撫慰哄她,卻被她狠狠地掐了一下,他強忍著疼痛才沒有喊出聲來。郝倩麗臉衝牆斜身躺下不理他了,而且心裏在宣戰:不理他,再也不理他,直至……

鄭風華平躺著,又不能去哄她,不能去解釋。一天發生的事情在那腦海裏翻騰起來。他實在躺不住了,悄悄坐起來,抱起衣服,穿上拖鞋,摸黑佯裝到門口要小便,到了廚房拉開燈,留了個去學校的紙條放在廚房案板上,悄悄開門,又悄悄關門,一出院門便一溜小跑朝一中走去。他走走跑跑,跑跑走走。路遇對麵來人,把人家嚇得直靠一邊躲,還以為他是衝上來搶劫的呢。

黃夫子和韓小冬這間宿舍是臨時準備出來的,安放著三張床,而且鋪放好了行李,顯然不知道鄭風華有妻室在本市。兩人坐在床沿上,把小辦公桌往床前一拉,買了一瓶老白幹,兩個罐頭,用新擺放上的洗漱杯做酒盅喝了起來,嘮了起來。話題當然是王顯貴造這麼大聲勢,“三兄弟”怎麼開這個局。韓小冬酒勁兒衝頭,發開了牢騷:“這題目算了,不嘮了,鄭風華不在怎麼行。咱倆研究問題,他在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享福,哪裏還有三兄弟同甘共苦的味道呀。”

黃夫子剛說了句:“你這理兒挑得不對。”

鄭風華推開門,一步跨進來說:“小冬,你小子又在說我壞話。”

韓小冬急忙站起來作揖賠禮說:“二哥,小有得罪,不是,不是,內心不是。”

黃夫子哈哈一笑,韓小冬不好意思了,急忙解釋:“我心裏在想,大哥、二哥,你倆在我們七七級裏是最合算的,別說什麼十年‘文革’耽誤了你們。我看,你們隻是時間上錯位而已,其實質是三沒耽誤。”

黃夫子一旁問:“什麼也沒耽誤?”

韓小冬掰著手指頭說:“一是結婚娶妻生兒育女沒耽誤,二是事業上沒耽誤,三是金榜題名上大學沒耽誤。”

鄭風華說:“我們是幸運者,其實還是耽誤了。”他說著坐下,也拿過一個茶杯來倒上酒說,“我回去以後怎麼也睡不著了。”

黃夫子說:“真可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哥倆也睡不著了,真是心有靈犀。你放著老婆孩子的熱炕頭不睡來找我倆,夠哥們兒!”

“你說,二哥呀,”韓小冬接過話說,“這王燕的爸爸整得太大發了,學校歡迎會上老師們交頭接耳,都拿著奇怪的眼光看咱們,怎麼他媽的像看怪物似的……”

鄭風華嚴肅地說:“小冬,我告訴你,以後你不要再這個腔調了。來到這裏,我們哥仨搖身一變,都成老師了,又是格外受注意的老師。老師就要為人師表,不能像當學生那時候了,也不能像和我們知青在一起混的時候,張口‘他媽的’閉口‘他媽的’,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這你放心。”韓小冬說,“我就覺得從上到下,對咱們期望值太高,有歡迎的,有不服的,肯定有等著看笑話的。依我看,我們高一語文教研室那十來個人中就有三四個看著我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