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是這麼回事呀,哎,倩麗不容易,”鄭母像辦了後悔不及的事說,“老大兩口子剛走,我去攆他倆!”
鄭風華說:“媽,算了吧,別去攆了。”
“怎麼不去攆呢?”郝倩麗急了,“我的工作你去幫著跑呀?這年頭,兩個肩膀夾個頭,你讓我嫂子去找人家辦事兒,你說行不行吧?”
鄭母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倩麗,事情已經這樣了,都怪我,也怪你沒跟爸媽說一聲。”鄭風華不緊不慢地說,“要是說了,你讓大哥大嫂用人家也不會用啊。”
“四條煙多大個事兒呀!”鄭父聽這麼一說,還是有沒撒完的氣兒,“就是你們放在這裏說了,就是說了你們用,我當了家讓他們應急用去了,也不至於這樣吧?風華,我是你爹呀,這還有個一家人的樣子嗎?冬冬,去,把你奶奶喊回來,不用去攆!”
“爸,你是我和風華的親爸,你要是這麼說,我可要說幾句了。”郝倩麗總壓製心裏的話不說,來這裏有苦惱也裝笑,她要把這些天心裏的鬱悶都爆發出來。“當然,你是大哥和嫂子的親爸,也是我和風華的親爸呀,大哥離婚又結婚你老人家兩次操辦,娶這個小嫂子比娶大嫂子、娶我還隆重,都是你掏腰包……”
鄭風華嘟囔了一句:“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我不少說,今天非把話說完不可,說完了,讓我也知道知道爸爸不讓去攆媽媽道理在哪兒。”郝倩麗有些歇斯底裏了,“小嫂子披金戴銀不說,你老人家還提前退休讓她接了班。不符合規定,到處托人。他們沒有房子住,你老人家又花錢接了這一間。我們下鄉十年,你二兒子在農場得了出血熱住院一個月,我來過兩次信,你們去看看了嗎?我回來找不到工作,現在還是求人找了個掃大街清垃圾的工作,我知道,你們也沒什麼大本事,可是你們問問了嗎?按理說,當小的不應該挑老人這些……”
“倩麗!”鄭風華見爸爸很尷尬,大聲嚷,“別說了!別說了!”
郝倩麗轉身就跑。
“跑,你跑!”鄭父惱羞成怒急了,“你跑了就別再進我這個家!”然後拿著鄭風華撒氣:“瞧你媳婦,讓不讓我說話,啊?”
“我說她,爸,別生氣。”鄭風華對著兩頭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一是爸爸處理這些兒女的事情不細掂量,二是郝倩麗又這麼較真兒。他心裏明白,此時郝倩麗心裏很為難,情緒也就不好,自己實在是不能和她再發脾氣,借“我說她”這句話跑了出去。
冬冬直瞧爺爺,爺爺說:“冬冬,聽爺爺話,去把你奶奶叫回來。”冬冬應聲跑了,邊跑邊說:“知道了。”
郝倩麗淚流滿麵跑到胡同頭上,隻見婆母摔倒,趴在地上直哼哼,嘴口在出著血。扭頭一看時,發現過路排水溝的踏板折了,知道是踩上時折斷摔倒了。她正要跑回家喊人,鄭風華跑來了,急忙去路旁電話亭打了急救電話。冬冬趕到時,見爸爸、媽媽和醫務人員正在往救護車上抬奶奶,他扭頭就往回跑。
鄭父、鄭風華的大哥和小嫂子送禮也回來了,還有冬冬,急急忙忙跑到醫院急診室門口。一聽說病人就是昏迷,經過急救不會有什麼問題,心腦和血壓都正常,神智也清醒。既然這樣,大家都一起進了病房,鄭風華和郝倩麗床兩側一邊一個牽著鄭母的手在說著安慰的話。
大哥鄭風順先俯身開口問:“媽,怎麼樣?”
媽媽點點頭說:“沒事兒,著急攆你們跌倒了,你們怎麼樣?”
小嫂子秦豔豔甜甜地說:“媽,我們房子的事十有八九了,房產處長收了那鳳凰煙非常高興。”然後轉身說:“倩麗,還得謝謝你呢。”
郝倩麗沒有吱聲,一把將冬冬從他爺爺懷裏拉過來摟住,用手扶扶他的臉蛋兒,抱住他說:“冬冬,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
冬冬瞪大了眼睛說:“知道不好為什麼使勁兒打呀?爺爺、奶奶打我,從來都是輕飄飄的,打得好舒服,你倒好……”
不待冬冬說完,郝倩麗再也忍不住了,緊緊抱著冬冬,眼淚簌簌地流成了兩條線,冬冬掙開郝倩麗跑到了爺爺身邊。鄭風順一再問是怎麼回事兒,誰也不吱聲,鄭母也在閉著眼睛掉淚兒。
鄭父不耐煩地說:“走,你們都走,我和冬冬在這裏待一會兒。”
郝倩麗沒好氣地出了門,鄭風華攆上去說:“倩麗,這事兒怨我,看在我的麵子上別再賭氣了。咱倆回家給媽媽做點飯送醫院來。糖和鳳凰煙的事情已經這樣了,就別再往心裏去了,我去給黃夫子發封加急電報,讓他快件再給郵一份兒來,趕趟,千萬別為這事兒上火了,一切的不對都在我。”
郝倩麗斜眼說:“你就是會和稀泥!”
鄭風華說:“那是我媽,你是我老婆,不和稀泥怎麼辦呀?這事兒你讓我怎麼去評誰是誰非呀?走,給黃夫子拍加急電報去。”郝美麗嘟噥了幾句,跟上了鄭風華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