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3)

教育部、省教育廳聯合調查組在學院召開了二十多個不同類型的座談會,走訪調查了教職工和學生學習、工作和生活所涉及的五十多個區域和單位,最後形成調查報告反饋意見的主要內容,幾乎就是鄭風華起草的《上訪信》裏要解決的那五個問題,連一些段落和句子都是從《上訪信》上原文不動抄下來的。濟濟一堂的學院大禮堂裏隻要報告人說出《上訪信》上的一段話、一行文字或一個關鍵性詞語,都會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會後,本來就已名聲大噪的鄭風華更加出名了。薑太明夫婦約好那三位要調走的老師要請鄭風華到家裏吃飯卻找不到他,好幾個係學生會主席約鄭風華作報告也找不到,就連激動不已的郝美麗要請這個“姐夫”到宿舍吃飯也找不到。宿舍裏、食堂裏,議論紛紛的也是鄭風華,更多的是不在少數的女同學在潛心打聽鄭風華多大了,結婚沒有。這些姑娘中還沒有見過鄭風華真麵目的,有意來宿舍門口,多麼希望能與他巧相遇,先瞧一眼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卻都沒有見到……

原來,大會一結束,鄭風華、黃夫子、韓小冬三人扯著手出了大門便一陣瘋跑,摟脖抱腰,雀躍、發瘋似的朝孔家鎮蹽去。他們要找個小飯店,計劃燙上一壺酒,點幾個菜,要酣暢淋漓地痛飲一場,而且叫號要一醉方休,哪怕是喝成爛泥一樣爬滾回來呢。

眼瞧就要到孔家鎮居民區了,黃夫子指著街頭一座小廟說:“剛開學第一個星期天我來過一次,那裏有座孔廟,讓紅衛兵給砸了。又隔幾天來的時候正在複修,估計差不多了。”

韓小冬說:“我也來過,那個管修廟的人是鎮長,我問他,你修好了不怕紅衛兵再砸嗎?鎮長說砸了再修。”

鄭風華問:“那鎮長肯定是姓孔吧?”

黃夫子說:“那當然了,據說是這個鎮第一家從山東曲阜闖關東移民來的,是孔家後裔,這個鎮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姓孔。現在移民來了不少,也還占百分之七十多。這裏有股好學的風氣,家家戶戶訂報紙、雜誌,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美德。”

韓小冬不以為然,有點兒輕蔑地說:“夫子啊夫子,孔夫子、黃夫子,你們都是夫子,你就帝高陽之苗裔兮,他們就之乎者也兮。孔老二那一套太老了,好學風氣,路不拾遺,和孔夫子有什麼關係?他那一套越學越迂腐……”

眼瞧要到孔廟了,鄭風華要說什麼,黃夫子一把將韓小冬拽住說:“你小子是有點兒太狂妄了吧,別去了,讓孔家人聽了不高興。”

鄭風華說:“黃夫子說得對,韓小冬你小子到那兒閉上嘴,孔夫子可是孔聖人呀,姓孔的人都極端崇拜,別惹些不好聽的,影響我們喝酒的情緒……”

說著,他們來到了孔廟跟前,果然修複一新,仍是無人看管,也不收費,顯得冷冷清清,也沒有遊人,孔廟後身隻有一家門口擺著個雜貨攤。

“我這次來和上次來的感覺不一樣了。”黃夫子帶頭進了孔廟,瞧著修複一新的廟門,還有孔子塑像和孔子壁畫說,“經曆了這幾天的折騰,讓我想起了孔子當時看到‘禮崩樂壞’,想恢複周禮了。”

“是啊,”鄭風華說,“在當時名不符實的情況下,他提出正名,以正名來引導當時的風氣,認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多好呀!”黃夫子津津樂道起來,“孔子認為當時的‘名不符實’可以引喻說是我們師院與七七級名不符實,也就是說鏡泊湖師範學院這名與高等學府要求的師資、辦學條件、管理方式都不符實。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這個德行,很難培養出合格的人民教師呀。”

韓小冬說:“噢,這我可了解得不少,也就是說,在孔子看來,隻有名實相符,社會才會興禮樂,人才能長治久安。仔細琢磨很有味道呀。”

“那當然了,”鄭風華說,“孔子主張德政,首先教化,引導人民知‘禮’,德政的主要內容是保民、惠民、恤民、養民、富民,主張統治者注意修養,‘修己安人’,以身作則。我們現在一些當官的能做到多少呀?我們將來做事如果能混上個一官半職的,都是可以引以為訓的。”

“我覺得最可敬的是孔子一生大部分時間是從事文化教育事業,”黃夫子越說越激昂,“他開創私學,廣收門徒,號稱弟子三千,深通六藝者有七十二人。我們將來畢竟也要從事像孔子這樣的事業。他是辦私學,我們是辦公學,要是咱們師範畢業生,都成為小孔子,每個人都能培養出深通六藝的七十二人,那國家該多借力呀,四個現代化建設可就快快的了!”

“喂,今天對兩位我得叫大哥、二哥了,我這個‘新三屆’的到底是比二位學識淺薄,過去也不鑽研這玩意,光注意研究字詞了,受啟發,很受啟發呀。”韓小冬躊躇滿誌地說,“三國時期,劉備、關羽、張飛桃園三結義,殺出了一片天地。今天咱們七七級黃夫子、鄭風華、韓小冬能不能孔廟三結義,幹出一番教育大事業來?”

“嗬,看來有誌不在年高呀。你這個提議很有意思!”黃夫子使勁拍了韓小冬肩膀頭一下說,“你是說,咱們來個七七級三結義?”

鄭風華用兩隻胳膊摟住他們倆的脖子說:“這就叫古有桃園三結義,今有七七三兄弟!”

“妙哉、妙哉,還是咱們的大秀才詞語妙哉!”黃夫子故意拿出一副讀古文的腔調來,邊說邊瞧著貨攤上的照相機,大喊,“老板,給我們哥仨來個合影怎麼樣?”

被喊做老板的看上去有五十多歲,鄭風華念叨的那副對聯,他一下子就聽出了點味道兒,明白這三人要紅紙黑字寫出來搞點什麼名堂。於是,聽到喊聲回應了一句,找來紙墨和毛筆刷刷寫完了,黃夫子豎起大拇指誇獎寫得好。老板連連說:“過獎,過獎。還缺個橫幅呀!”

鄭風華張口即來:“那就叫壯誌定酬。”

老板點點頭,刷地寫完又說:“我一看,你們就是師院七七級的,有水平,比這個學院曆來的學生都有水平,高一籌。”

韓小冬說:“那當然。”

三人哈哈笑著往廟前一站,老板打開照相機,“叭”地響了一下,韓小冬問老板說:“老板,我們哥仨跪拜孔夫子來一張好不好?”

鄭風華不等老板開口先說:“跪拜表示結義,舊了一點。不過,孔子倡導‘恢複周禮’,眼下我們是‘恢複高考’,有古今相脈、崇尚孔夫子之意,也好。”說著帶頭跪在孔廟前,黃夫子和韓小冬也隨即跪下,老板“叭”地又是一張。

三個人急切地等著看照片,老板說:“哪有那麼快呀,就是快洗也要三天後來取。”

韓小冬大喊一聲:“三天就三天,喝酒去。”

路過貨攤時,黃夫子發現擺賣的物品中有古裏古氣的盒裝的孔子木雕像,便掏錢買了三個,給他們一人一個,說永遠保存,做個紀念,作為三兄弟的友誼信物。三人各拿一個,端詳著,朝著不遠的孔家飯店走去。

孔家飯店就在雜貨攤旁邊,是鎮裏開的唯一一家個體小飯店,因為不要糧票,飯菜貴了一點,但飯菜比鎮政府辦的那家國營飯店好吃,可以做一些國營飯店沒有的東西。比如現在沒人那麼瘋狂地割“資本主義尾巴”了,種菜的多了,鎮東頭有條河,還可以打魚摸蝦。這個鎮所屬的村都窮,鏡泊湖師院也窮,但總得吃喝,這個鎮的老百姓就發了“窮中窮”的小財。師院家屬區的小地攤都是這裏老百姓幹的,這樣一來不少戶人家就有點兒小錢,這些小錢也都掏自師院老師和學生們那清苦的腰包。

鄭風華三人一進飯店,女老板很是熱情,韓小冬點了酒菜,三人很快就吃喝起來。每人先幹一杯小燒,沒等再喝,黃夫子臉已變紅,韓小冬酒興頭剛剛上來。鄭風華不喜歡這種喝法,可是已經結為三兄弟了嘛,也就入了俗。韓小冬吆二喝三,黃夫子抵擋不住韓小冬叫號,加上有些興奮,就要碰杯,被鄭風華製止住了。鄭風華心裏還有一樁心事:明天上午是郝美麗的寫作課,當時文書記讓王寶藝、韓小冬、黃夫子把那份“請郝美麗老師走下七七級講台”的大字報摘下了送到他辦公室,他肯定有一套處理好這件事情的辦法。可是他走了,走得那麼匆忙,郝美麗講課這件事他做得那麼沉穩,安排得那麼細致,可他已經不能組織實施了,郝美麗肯定正在著急,因此,他執意算賬回到了學院。

回到學院,鄭風華直接朝郝美麗宿舍走去。到了房山頭的時候,忽聽後麵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頭一看是王燕,不等開口,王燕就喘著粗氣說:“鄭風華,我們政治係學生會組織一場舞會,慶祝學院搬遷定局,同學們都讓我邀請你參加,能不能給個麵子?”

郝美麗到處找不見鄭風華,剛回到宿舍,突然聽到王燕喊鄭風華的聲音,忙推開門,情不自禁地喊:“鄭風華!”

“嗯,郝老師,來了!”鄭風華回應一聲郝美麗,對王燕說,“實在對不起,你看,我們的寫作老師找我,我不能去呀,你給解釋一下,謝謝你們政治七七級的同學們。”

“哎呀,”王燕不屑一顧地斜瞧了郝美麗一眼,“她不就是一個工農兵教師嘛,走!”

郝美麗走出門口:“工農兵教師怎麼了?”

“問我呢?”王燕一副瞧不起郝美麗的樣子回擊說,“怎麼了,你不知道嗎?”她那說話的語氣、動作都顯示出常見到的那種高幹子女的傲氣,好像她就是市長一樣。

鄭風華後推她一步,勸說著郝美麗回宿舍了。

“姐夫,”郝美麗隨著鄭風華掛門,一下子改口了,剛轉身就說,“係裏的老師們都很高興,我心裏亂極了。”

鄭風華在門口喊“老師”,郝美麗在屋裏喊“姐夫”,兩人都覺得自然、得體、舒服,盡管她說心裏亂極了。

“亂什麼呀,”鄭風華往椅子上一坐說,“劉書記不是說了嘛,現狀就是這個現狀,路總得走下去。”

郝美麗坐到了床沿上:“經過了這幾天的事情,回想起上周那堂寫作課,我覺得自己真幼稚,真後悔,尤其是對姐夫還裝裝作作的,那態度也不好。”

“冬冬小姨,”鄭風華高興地一轉身,“我覺得,你能悟出這些,以後的路就好走了。”

郝美麗說:“真難為情,我怎麼去麵對七七級的同學們呀?”

“坦然、坦然,”鄭風華非常高興,“你坦然就行。”

郝美麗掩飾不住一種嬌怩說:“坦然,光坦然怎麼行,具體該怎麼做呀?”

鄭風華說:“你讓我想想……”

“姐夫,”郝美麗一副耐不住的神情,“我沒想到,你變得這麼成熟,光知道你小時候作文就好,真沒想到你的寫作水平會這麼高。別說我,我看省內大學的不少寫作老師,包括老教師也難說能教得了你。”

鄭風華不好意思了:“瞧你說的。”

“姐夫,我說得不過分。”郝美麗一口一個姐夫,這麼親密,“不過,你的言行讓誰看也不像學生。”

“這就是七七級呀,像工人,像農民,像幹部……”鄭風華說,“冬冬小姨,你想,我,包括黃夫子、王寶藝,可能都會給人這種感覺。我們都到了三十而立之年了,俗話說,人過三十天過午呀。”

“是,是,是,”郝美麗一下子又變得急躁起來,“姐夫,扔下不幹是不可能,快幫我出出主意吧,明天的寫作課怎麼上才好呀?你快幫我出出主意吧!”

郝美麗在鄭風華麵前沒有老師的樣子了,一點兒也沒有了。小姨子,一個活生生的小姨子,還是隻有兩個人在一起時的小姨子——那說話的語調、神態,都是人們眼中姐夫的小姨子。

鄭風華輕輕皺下眉頭說:“讓我想想……”

吃完早飯,就快到上大課的時間了,鄭風華有意把其他同學都支走,隻留下了王寶藝、黃夫子和韓小冬,他把自己的意圖說完,而且是一種懇求他們仨幫忙的意思。黃夫子還在猶豫,和郝美麗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敲門聲響了三下,隨著鄭風華應了聲“請進”,郝美麗夾著教案走了進來。大家一愣,郝美麗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說:“今天,我是來給你們道歉來了,上節寫作課的事情,我做得不對,請你們原諒!”

“郝老師,您請坐,”王寶藝忙說,“您坐下說。”

郝美麗坐下接著說:“文書記生前說過,要正視現實,現狀就是這樣。在這裏對我來說開弓沒有回頭箭,起碼是眼下回不了,我還要負起現狀這個責任,我又做了一些新的努力,今天是我的寫作課,請同學們給我支持。”

“郝老師,這樣吧,”王寶藝說,“我可以保證課堂紀律,你就放鬆一點兒……”

郝美麗明白了,笑笑說:“沒問題,我明白你的意思。”接著,她從教案夾裏拿出那本《小說月報》遞給黃夫子說:“黃夫子同學,對不起了。其實,按水平,我叫你老師也合情合理。”

黃夫子對鄭風華的說情本來還很猶豫,真可謂人怕敬呀,這下子他倒難為情了:“郝老師,您別客氣……”

鄭風華看看表說:“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誤點了。”郝美麗的高跟鞋踏出音響聲在後,鄭風華等搶先走步,他們仨踏著鈴聲先走進了大教室。王寶藝按著鄭風華的要求,在郝美麗沒進課堂之前,先給同學們講了文書記生前的期望:“同學們,這段時間我們在學院經曆了許多事情,希望大家尊重學院這種工農兵大學生當老師的師資現狀。我們七七級同學應該有這個認識了。我了解了,其他院校也不同程度存在這個問題,現狀就是老師畢竟是老師,七七級不少同學再有水平也是學生。教育部、省教育廳,包括院黨委劉書記這麼重視我們,我們應該盡最大努力上好課,機動靈活地多學些知識……”他正說著,輔導員劉福林輕輕一推門進來了。

王寶藝問:“劉老師有事兒?”

劉福林忙回答:“沒事兒,沒事兒,你講的這些就是我想來說的,放心了,我放心了。”說完轉身出了大教室。

王寶藝一坐下,郝美麗推門進來,壓著皮鞋的踏地聲,緩步走上了講台,若無其事地講起課來。幾乎是照著事先寫的長長的講義在宣讀,正在同學們發膩的時候,她精神上也沒那麼緊張了,自然地抬起頭來說:“同學們,剛才,我已經講述了‘通訊’文體的概念以及通訊寫作需要有的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前因、後果等六大要素,下麵請鄭風華同學結合自己的實踐談談通訊寫作的體會。”

鄭風華故弄玄虛地站了起來,在一片關注的目光下說:“郝老師,這麼突然,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實踐經驗還要什麼準備呀,”郝美麗說,“不要謙虛了,韓愈不是有句名言說‘教學相長’嘛……”

大教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郝美麗笑著伸出手輕輕示意一下說:“薑老師不是說,教室裏不鼓掌嗎?”

同學們都笑了。

鄭風華走上講台,在黑板上寫了一個大標題和一個副標題:通訊寫作要正本清源——我對一個人物的兩種寫法。

鄭風華就像嘮嗑說話一樣輕鬆又隨便:“我們正處在一個撥亂反正、正本清源的時代風口上,恢複高考是教育界的一次大的宏觀上的撥亂反正和正本清源。恢複高考,隨之而來的就是教學上的正本清源,像古代漢語、現代漢語就不用,因為它們具有固定性的傳統性知識。而通訊寫作,除郝老師剛才講的它的一些要素之外,它的內容則具有鮮明的時代性。我用下鄉當知青時在小興安嶺農場發生的一個故事寫了兩篇截然不同的通訊……”

郝美麗坐在最後排瞧著鄭風華發愣,她想不到鄭風華會是這樣別出心裁的講法,新奇而生動。

……生活中的故事是這樣的:一九七五年三月一個早晨,農場修配廠突然著火,男女知青一百多人聽到火警聲奮不顧身衝進熊熊燃燒的修配廠,硬是人推手抱搶救出了七台拖拉機。在“房架要燒塌了”的呼喊聲中,上海知青蔣春華第二次衝進火海,當她抱出一盒螺絲釘跑到門口時,一根火龍般的木檁“轟隆”一聲巨響,塌落下來,斜支在門口,壓在了她的後肩部。她如果稍一哈腰爬出去,火檁就會堵住門口,死死擋住她身後十多名知青戰友。她忍著疼痛,咬緊牙關,使勁頂起火檁,讓戰友們從她身旁爬了出去,戰友們得救了,她卻昏倒在門口。等人們把她救出來送到醫院時,她的燒傷已經占全身百分之八十二,這個漂亮的上海姑娘一下子麵目皆非,失去了雙手。就在這種情況住院治療時,她還為一名因燒傷搶救需要她這種血型的小男孩獻了200㏄血。等她傷口不再潰爛,農場派人照料她時,她不讓,她用腳、用殘手練字,還為戰友縫補衣服……

鄭風華的聲音不緊不慢,他繪聲繪色地講著,使同學們深深受到了感動。郝美麗眼圈都濕了,她站起來說:“鄭風華同學,這麼好的素材,你慢點兒講,讓同學們記一記。”

“好,那我就慢一點兒。”鄭風華接著講起來,“我寫了一篇長達八千字的長篇人物通訊《青春獻給黨,奮勇直向前》,前不久發表在了《人民日報》頭版頭條。通訊的題目是取自蔣春華治療期間寫在日記本上的詩句。在撥亂反正、正本清源的反思中,我自我批評地認識到,這篇通訊帶有一種政治性,題目‘大’而‘空’,有一種口號式的味道。通訊的事跡都沒錯,‘黨’是一個神聖而廣義的概念,救了戰友,又做了些好事兒,立意就定成是‘青春獻給黨’,這雖然是英雄人物的詩句,但太不切實際。前幾天,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新聞聯播》頭條播出的錄音通訊《一曲壯麗青春的頌歌》,大家有的可能聽了。它的開頭是縫紉機的縫紉聲,伴著嗒嗒嗒嗒的聲音,播音員親切地讀道:‘機輪飛轉,銀針引線,聽著嗒嗒嗒的聲音,看著熟練的動作,誰能想到,這位失去雙手的青年還能這樣熟練地坐在縫紉機旁為戰友們縫補衣服。’接著用‘救火錄音’引出人物和一係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