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祭刀人(3 / 3)

兩年後,事過境遷。銀發男子來到空置的勇王府,後院裏已然枯槁的雪桃樹不知為何結出了一顆粉嫩飽滿的花苞,男子在這株奇異的雪桃樹下挖出許多大小一致的竹筒。他在樹下席地而坐,按照筒身上刻的日子一一打開,那些塵封的往事,不為人知的痛楚鑲嵌在字裏行間一一鮮活起來……

一四六年二月

寒冬過去了,霜雪化去的早晨我打開暗閣。它還在那裏,裹著層層粗布,安靜得可怕。想起帛卷上的內容,我突然起了敬畏之心,雙手捧著讓它重見天日。解開所有束縛,沒想到再次與它相見我的心竟會如此平靜。我小心翼翼地觸碰刀身,沒有聲音,曾經從刀裏傳來的哭聲至今令我心有餘悸。可是現在在我眼前的刀隻是把普通的黑鐵大刀,真可笑,我本希望用它為家人報仇,用它奪取江山。也許在安眠渡發生的事隻是幻覺、夢或者其它。

我把刀放在兵器庫,偶爾去看看它,用來提醒自己,勿忘血債。

一四六年三月

月牙兒懷孕了,我的喜悅難以用文字表達。真是不可思議,她這麼瘦弱的身體竟然正在孕育一個新的生命。我們的孩子很乖,沒有讓他母親受太多害喜的辛苦。月牙兒每天吃很多酸梅,乳娘說酸兒辣女,大概我們將有個兒子。我更想要個女兒,長得像月牙兒。

……

生活再次充滿希望,仇恨也許該放下了。

……

一四六年四月

孩子沒能保住,大夫說舒月太虛弱,目前不適宜懷孕。她很傷心,整天把自己鎖在屋裏,失去孩子的打擊幾乎要把她壓垮。我感到無力,上天為何對我們如此殘忍!

還好,月牙兒在我身邊。

一四六年五月初三

祭刀人終於出現了!是舒月!我的月牙兒!我努力保持鎮定,但握筆的手仍在顫抖。晚飯後我在後院練刀,和平時不同,用的是天罪。我想把心中苦悶全部發泄出來,然後像每個夜晚一樣溫柔地哄舒月入睡。但是,天罪發出哭聲,這次絕不是幻覺!是我記憶中女人的哭聲,嗚嗚咽咽,由遠及近,我似乎聽到一個女人激動地叫著,“她來了!她來了!”我感到胸口熱血劇烈翻湧起來,朝我走來的分明是我的妻子。古城先生,我沒有遵守約定,但我此刻的心情你能了解嗎?該怎麼做?該怎麼做?

……

五月初八

我整天握著刀,不肯鬆手。渡婆的話一遍遍在耳邊響起,我快瘋了!……乳娘很生氣,說我打了舒月,我不信。

五月初九

我真的對舒月揮刀?

早上起來在中庭看見乳娘的屍體,舒月不見了。……

五月十四

舒月死了?我不信!該找她嗎?找到她又能如何?

一四七年二月

舒月竟然就在汾陽,我很矛盾。在我幾乎決定放棄報仇時她出現了,是祭刀報仇還是放棄這個想法讓她好好活下去?窗台上的碎花生引來一隻信鴿,我把複雜的心情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古城先生,他的回複僅有四字:殺手淺歡。

為了複仇,為了刀,心愛的女人恨我入骨,我好恨啊,可每當握住它,我又屈服了。為何我不是祭刀人,也許殺了自己才是最好的了斷。去往黃泉的路上若是遇到母親,我可以問心無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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