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厄倫族傳統，對於不幸枉死之人，必須舉行山祭儀式，祈求山神庇佑。
說白了，儀式不過是將遺體丟棄到山洞中，任由野獸啃食，厄倫族人認為生命源自大山，最終也應回歸大山，每次山祭都是對山神的膜拜。
張楊的屍體被人抬出房間，抬出大門，抬到堆放獵物的木推車上，車輪嘎吱嘎吱地往山裏滾，少許蠅蟲跟隨著滾動的節奏快樂地飛舞。
午後，田真一行人站在馬場邊緣，不遠處傳來獵馬的嘶鳴聲，看門人去喊楊力，不一會又跑回來說跟著他去馬廄，越往裏走臭味越濃。
楊力穿著黑色長靴，斜斜地站在堆積如山的馬糞前，馬糞像一團團橢圓形的石頭，在他的鐵鏟上抖動，抖進裝糞的推車。
楊力沒抬眼，把一匹黑馬拴到靠裏的柱子上，不鹹不淡道：“林族長，稀客啊，找我有什麼事？”
林族長開門見山道：“昨天下午你在哪？在幹什麼？”
楊力嗬了聲沒回答，旁邊的人忍不住提醒道：“族長問你話呢。”
楊力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就是張楊的事嗎？昨天我是去找他了，在樓下喊了他兩聲，林族長，這也有錯啊？”
楊力褪去沾屎的手套，捏起夾在耳上的煙，補充道：“好兄弟死了，我也很難受的啊。”
田真旁邊的人嗤笑道：“你們倆好兄弟？”
林族長回頭扔了個眼刀過去，那人立馬閉了嘴，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林族長又問他之後的事，楊力吊兒郎當地抽了兩口煙：“他沒理我，我就走了啊，難不成腆著臉接著喊啊？”
田真探出腦袋，突然問道：“你到樓下的時候，窗戶是開著的嗎？”
楊力答得很快：“是啊，不然我沒事喊他幹嘛？”
田真撓撓眼下的痣，楊力的回答不像說謊，毫無心虛之態，莫非他真是湊巧路過？還是在故作鎮定？
田真思忖片刻，走到楊力麵前，冷不丁道：“張楊死了，你很開心吧？”
楊力聞言拿煙的手一抖，下意識看了眼林族長，對田真怒吼道：“你他媽說什麼？！”
田真一字一頓：“你巴不得張楊早點死，不是嗎？”
楊力忽然扔了煙，用力朝田真的方向把手一揮，田真毫無防備，一下跌進馬糞堆，手上、屁股上、頭上，糊滿了粘臭的馬糞。
田真呆呆地坐在糞便中，臭味急切地鑽進鼻子直衝大腦，他忍不住眨眨眼，幾顆淚珠被熏了出來。
林族長猛的拉開怒氣衝衝的楊力，嗬斥道：“你和小娃計較什麼？”
楊力腿腳不便，狗似的被林族長提溜到一邊，他手指發白地住抓緊旁邊的柱子：“媽的，什麼小娃，老子和他一般大。”
有人嘲笑道：“人家還在讀書，你還在讀書嗎？”
楊力怒極反笑：“好好好，你們不是要線索嗎？老子告訴你們，昨天林青雲也在張家附近，族長的好兒子，就是他把我阿爸……”
啪！
楊力臉上多了個巴掌印，頭被打得偏向一邊，要不是扶著柱子，恐怕早就摔在馬糞上了。
林族長壓抑著怒氣：“滿口髒話，今天我就替你阿爸教訓你，族長管你，你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