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可算找到你了，你就是王瘋子家的那個小娃吧？”
田真坐在板凳上一手拿一個包子，臉頰鼓鼓地看向院外，男人扶住院門，個子不高，身體微微傾斜。
田真想了想，含糊不清地喊：“力哥。”
楊力眯著眼朝他笑：“你認識我啊？”
田真記得他是因為幾年前的一件舊事，楊力家裏有個馬場，飼養了幾十匹厄倫族獵馬，他年少輕狂癡迷馴馬，不小心摔下馬背傷了腿。
這事鬧得人盡皆知，楊力成了反麵教材，婦人們往往會一邊拉扯哭鬧的小孩，一邊恐嚇道：“你再不聽阿爸阿媽的話，就會和楊家小子一樣，變成瘸子！”
田真瞄到他重心偏移的腳，咽下嘴裏的包子：“認識，我記得你們家有很多漂亮的馬。”
楊力了然，客套幾句後正色道：“族長讓我喊你過去，張家出事了。”
田真並不驚訝，慢悠悠喝了口茶水，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瓷盤上還剩下好幾個包子，田真想到晚上要挨餓，猶豫地看了兩眼。
賈笛變戲法似的掏出顆香梨，放他手裏：“拿去吃。”
田真下意識接過，梨子觸感溫熱，大概是賈笛揣在懷裏的緣故。
賈小琴放下包子，略帶驚訝之色，她從沒見過阿哥給別人東西，人情世故方麵的事一直是她在辦。
見田真猶豫，賈小琴笑著把梨推過去：“我阿哥給你就收下，幹活辛苦了。”
田真點頭，妥善地收好梨，和兩人告別後走出院子，走出一段距離，賈小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田真！你別忘了來拿東西！”
田真回頭喊了聲好，楊力和田真差不多大，走路比平常人慢，他搭話道：“你叫田真啊？賈家兄妹對你挺好。”
厄倫族沒人敢招惹賈笛，那人實力過硬，又不好相處，稍微靠近就散發出煞氣，像一隻不知何時會暴怒的野獸，令人膽寒。
田真低頭把步伐調整到楊力的節奏，沒忘記正事：“大家對我都好，昨天楊嬸還請我和招娣吃了雞肉。”
“這樣啊，怪不得族長要找你。”
田真敏銳地轉頭看他：“為啥呀？”
楊力沉默幾秒，歎氣道：“你認識吧？你楊嬸的兒子，張楊死了。”
田真眼神銳利起來，如果他沒看錯，楊力說這話之前，嘴角向上勾了勾，維持一瞬間，又被惋惜的表情取而代之。
田真馬上問：“力哥，我聽說你和張楊關係不好？”
管他呢？先詐詐他。
楊力腳步踉蹌，質問道：“誰和你說的？”
他似乎十分生氣，踢開路中間的枝葉，氣急敗壞地喊：“媽了個巴子，李楊和我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誰不知道我倆關係好，昨天我還……”
楊力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氣，眼神空洞，硬生生地停下不說了。
接下來不管田真如何搭話，他都是少言寡語地敷衍，一瘸一拐地往張家趕。
楊力把田真送到林族長麵前，說要回去喂馬，林族長爽快地答應了。
林族長背手上下打量田真，撚了撚唇邊的髭須：“長這麼大了，家裏的米麵可還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