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撐著浴桶，像是位獨步天下的棋手，周圍都是他的信徒。
賈笛發現自己已經移不開視線，他目光沉靜，眼底是深不見底的黑潭，翻騰起驚濤駭浪。
田真看向地上的阿巴，自顧自道：“隔壁的人不會發覺，你沒想到門外還有個負責任的小丫鬟，她聽到水聲走進來，和你四目相對，那根繩子還掛在牡丹姑娘的脖子上。”
田真的指尖劃過地板上的流水，撫摸花瓣：“你害怕，恐懼，憤怒，一不做二不休，在水聲的掩護下，掐死了無辜的阿巴。”
田真蹲在阿巴旁邊，眼眶濕潤，神情落寞，他拂下阿巴死不瞑目的眼皮：“一路走好。”
屋內陷入長久的寂靜，直到呆若木雞的小伍拍手，讚歎道：“田真，你真是讓我……我想不出詞來形容了。”
田真吐出口濁氣，抬頭對他露出對虎牙，笑得無害：“我瞎猜的，我講故事的本事不錯吧。”
小伍也蹲下來，左右看看屍體：“猜？要我猜的話，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竹簾外的幾人豎著耳朵偷聽，在心裏默默附和，對田真刮目相看了，難怪老大特意把他找來。
走廊響起腳步聲，竹簾被掀開，小肆氣息微亂，臉色凝重地望著賈笛：“老大。”他扭頭看到田真，警惕地閉了嘴。
賈笛沒動：“就在這說。”
小肆放下竹簾走進來：“人都看過了，沒有手上有掐痕的。”
賈笛指尖點了點刀鞘：“確定是所有人？”
小肆搖頭：“我正要說這個，有個龜奴不在，叫齊魯。”
田真的太陽穴跳了跳，齊魯逃跑，現在可以確定凶手是他嗎？之前的判斷被推翻，田真不確定。
賈笛注意到他的神色，問道：“你認識？”
田真回過神，沒有隱瞞：“我鼻子就是他打的，今天下午他還在。”
賈笛早就注意到他腫脹發紫的鼻梁，順勢問：“為什麼打你？”
田真把齊魯和齊小玉的關係，以及自己之前的推測，對齊魯的試探都說了出來。
賈笛聽完，半晌沒回話，冷冷道：“自作聰明，他隻是打你鼻子，要是捅你一刀，你就不在這了。”
田真垂著眼皮，撓撓眼下的痣，沒有反駁，賈笛這話像是他媽會說的。
媽媽說外麵遇到神經病，或者精神狀態不好的人，要躲得遠遠的，不要搭話，萬一對方發瘋傷人，甩出張“精神病證明”，找誰說理去？
青年又變得溫順，看著很好欺負的樣子，賈笛喉頭微動，沒再說什麼。
田真想起個事，提醒道：“齊魯喂狗的院子有個狗洞，會不會從那跑了？”
後門平時鎖著不用，沒有捕快值守，小肆和小伍對視一眼，喊上其他人，往門外去了。
夜深了，疲倦爬上田真的眼皮，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到賈笛還在，他走過去：“賈捕頭，我帶你出去吧？”他記得賈笛不認路。
賈笛沒說話，默認了，田真在前麵走，有點懶散的姿態。
“疼嗎？”賈笛問。
田真回頭：“什麼？”
賈笛補充道：“鼻子。”
賈笛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鼻子都打腫了能不疼嗎？好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