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傳奇
名字是人的“品牌”
姓名,是人的“品牌”。取名,是一種特殊的藝術。名字,既包含著文學,包含著曆史,也包含著家庭的教養,附麗著長輩的企望。
盡管名字隻短短的兩個字,甚至隻一個字,比任何的詩句都精煉,卻把深刻的內涵高度濃縮在裏麵。
正因為這樣,探索這一兩個字錯綜複雜的含義,可以折射出時代的光彩、文化的底蘊、思想的深沉、希望的所在。
中國人的名字,除了字之外,往往還有號。在家中,往往還有奶名。
在真名實姓之外,作家、畫家還有筆名。演員則有藝名。從事特殊職業的(如地下工作的),有化名。
在中國,名字通常是父親取的。也有個別是母親、祖父或者教師取的。然而,筆名、藝名通常是自己取的。
有人不滿意於長輩給自己取的名字,長大後改名。在中國,有兩個特殊的“改名潮”:一是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很多人奔赴延安之後,大都改名,甚至改名換姓,以免牽連尚在國民黨統治區生活的親友;二是在“文革”中,在破“四舊”的時候,改掉那些有著“四舊”意識的名字。
探索姓名的內涵和規律,已經成了一門學問,叫做“姓名學”。
我在采訪中,常常注意被采訪者的名字,喜歡“探源”。在這裏,我把我在采訪中所得到的種種故事奉獻給諸位讀者……
毛澤東在初識時常常從對方的姓名談起
毛澤東非常注意姓名探源。毛澤東在與人初識時,常對對方的姓名進行一番探源,一下子就把雙方的距離接近了。
蘆荻教授曾經在毛澤東身邊工作,為視力漸弱的毛澤東讀詩詞、古文。
蘆荻告訴我,她第一次進入中南海,見到毛澤東的時候,毛澤東握著她的手,問道:“會背劉禹錫的《西塞山懷古》這首詩嗎?”
她當時神經高度緊張,那思維還一下子無法運轉到劉禹錫的詩上去。
這時,毛澤東慢慢地用鏗鏘之聲吟誦起來:
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從今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這是蘆荻異常熟悉的詩,經毛澤東用湖南口音吟誦,別具一番風味。
吟罷,毛澤東笑著問蘆荻:“你的名字,是不是從這道詩裏來的?”
蘆荻笑了。她那緊張萬分的神經,在談笑中開始放鬆。
毛澤東指了指自己的雙眼,說是患目疾,要請她代讀中國古文,蘆荻這才明白了請她來此的用意,鬆了一口氣。
在她進入中南海兩個來月,毛澤東的眼疾終於要動手術了。
考慮到毛澤東在病中,外出不便,手術就在毛澤東的臥室和客廳中間的小廳裏進行。
為毛澤東施行手術的,是北京廣安門醫院眼科中年大夫唐由之。
蘆荻告訴我,毛澤東在第一次與唐由之見麵時,也背誦了一首詩;
豈有豪情似舊時,花開花落兩由之。
何期淚灑江南雨,又為斯民哭健兒。
毛澤東所背誦的,是魯迅的《悼楊銓》,內中“花開花落兩由之”一句包含“由之”兩字。
毛澤東對唐大夫說:“你的父親一定是位讀書人,他可能讀了魯迅先生的詩,為你取了這個‘由之’的名字。”毛澤東的淵博和記憶力,使人們驚訝不已,也使唐由之感到非常親切。手術很成功。一星期後,毛澤東一隻眼睛複明,從此結束了六百多個視線模糊的日日夜夜。
我在西安采訪了毛澤東機要秘書高智。他也同樣記得,毛澤東頭一回跟他談話,就問起他的名字。
聽說他的名字叫“高智”之後,毛澤東就說:“你很厲害呀!”
高智一下子不知所雲。
毛澤東接著說:“你不僅‘智’,還加上個‘高’,當然很厲害!”
高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打消了拘束感。
其實,高智的原名叫高占貞。高智告訴我,他屬“占”字輩,排行第四,按“元亨利貞”命名,即占元、占亨、占利、占貞,所以叫高占貞。
15歲那年,他小學畢業,考入陝北的綏德師範學校,同學們便取笑他的名字,因為“高占貞”的諧音“搞戰爭”,他豈不成了“戰爭販子”?於是,請同學們“參謀”,改個好聽而響亮的名字——“高智”。
毛澤東很注意探索別人的名字,他給自己的子女取名,當然也就很“講究”。
他的女兒,一個叫李訥,一個叫李敏,取義於《論語·裏仁》:“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毛澤東早年在上中學的時候,為了尋求誌同道合的朋友,曾經張貼《二十八畫生征友啟事》。他自稱“二十八畫生”,是因為毛澤東三字的繁體字總筆畫為28畫。這“二十八畫生”,是別出心裁的取名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