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無論貧富,保存本性(1 / 2)

【原文】

古之所謂得誌者,非軒冕之謂也,謂其無以益其樂而已矣。今之所謂得誌者,軒冕之謂也。軒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儻來,寄者也。寄之,其來不可圉,其去不可止。故不為軒冕肆誌,不為窮約趨俗,其樂彼與此同,故無憂而已矣。今寄去則不樂,由是觀之,雖樂,未嚐不荒也。故曰,喪己於物,失性於俗者,謂之倒置之民。

【譯文】

古時候所說的自得自適的人,不是指高官厚祿地位尊顯,說的是出自本然的快意而沒有必要再添加什麼罷了。現在人們所說的快意自適,是指高官厚祿地位顯赫。榮華富貴在身,並不出自本然,猶如外物偶然到來,是臨時寄托的東西。外物寄托,它們到來不必加以阻擋,它們離去也不必加以勸止。所以不可為了富貴榮華而姿意放縱,不可因為窮困貧乏而趨附流俗,身處富貴榮華與窮困貧乏,其間的快意相同,因而沒有憂愁罷了。如今寄托之物離去便覺不能快意,由此觀之,即使真正有過快意也未嚐不是迷亂了真性。所以說,由於外物而喪失自身,由於流俗而失卻本性,就叫做顛倒了本末的人。

【莊子的大智慧】

當今人們所說的“得誌”,主要是指成就榮華富貴,也即是莊子所講的“軒冕”,軒,就是車子,冕是帽子,有好車子、又有好的烏紗帽,自然就既貴且富;既貴且富了,自然誌得意滿,不可一世。這是普通人所向往的,也是普通人所終生孜孜以追求的。

而在古代的莊子看來,其所謂得誌,並不是將肆情軒冕作為標準,而是以是否悅樂於身心作為必要條件。那些經曆“喪己於物,失性於俗”的奮鬥所得到的軒冕,也許就是離得誌的要求相距甚遠,甚至南轅而北轍,是走到了反麵的。因為軒冕並不真正代表身心的悅樂,而求得軒冕的過程也許要犧牲各自的真性情,將各本性自然的東西都要壓抑或拋棄以達成取媚他人的目的。沒有真性情的榮華富貴,對於心靈來說,隻會成為阻礙悅樂的障蔽,成為身心自由的贅疣。

莊子是反對“喪己於物,失性於俗”的,他把得失看得非常簡單,“其來不可圉,其去不可止。”無非外物的寄托,暫時快意於前,總有一天,要物歸原主,這時一並連暫時之快意歸都還於不可知的命運了。

所以說,人生的目標倘若不合其本然之性狀,那是很容易成為倒置之民的,自然也不會有真正的快樂。

【莊子大智慧的解讀】

莊子所說的“喪己於物,失性於俗”,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要求我們在物欲麵前,保持自己的本性。

現實生活中,每個人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欲望,其中有一些人更是有著永無止境的貪欲,他們的動機、行為被他們內心貪婪的本性左右著。貧賤時,他們不顧一切地追求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完全喪失了自己的本性。富貴時,他們往往也鮮有仁者,心誌漂浮乖張,甚至目空一切,為富不仁。

孔子說:“蘭芝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上子修道立德,不以窮困而敗節。”這即是告誡我們,無論貧富,人都應該保持自己的本性。

陶淵明是東晉後期的大詩人、文學家,他的曾祖父陶侃是赫赫有名的東晉大司馬、開國功臣;祖父陶茂、父親陶逸都作過太守。但到了東晉末期,朝政日益腐敗,官場黑暗。陶淵明生性淡泊,在家境貧困、入不敷出的情況下仍然堅持讀書作詩。他關心百姓疾苦,有著“猛誌逸四海,騫翮思遠翥”的誌向,懷著“大濟蒼生”的願望,出任江州祭酒。由於看不慣官場上的那一套惡劣作風,不久就辭職回家了,隨後州裏又來召他作主簿,他也辭謝了。

後來,他陸續做過一些官職,但由於淡泊功名,為官清正,不願與腐敗官場同流合汙,而過著時隱時仕的生活。

陶淵明最後一次做官,是義熙元年(405年)。那一年,已過“不惑之年”(四十一歲)的陶淵明在朋友的勸說下,再次出任彭澤縣令。到任八十一天,碰到潯陽郡派遣督郵來檢查公務,潯陽郡的督郵劉雲,以凶狠貪婪遠近聞名,每年兩次以巡視為名向轄縣索要賄賂,每次都是滿載而歸,否則栽贓陷害。縣吏說:“當束帶迎之。”就是應當穿戴整齊、備好禮品、恭恭敬敬地去迎接督郵。陶淵明歎道:“我豈能為五鬥米向鄉裏小兒折腰。”意思是我怎能為了縣令的五鬥薪俸,就低聲下氣去向這些小人賄賂獻殷勤。說完,掛冠而去,辭職歸鄉。此後,他一麵讀書為文,一麵躬耕隴畝。

陶淵明妻翟氏,與他誌同道合,安貧守節,“夫耕於前,妻鋤於後”,朋友來訪,無論貴賤,隻要家中有酒,必與同飲。盡管生活貧困,但他始終不願再為官受祿。宋文帝元嘉元年(424年),江州刺史檀道濟親自到他家訪問,他對江州刺使送來的米和肉堅拒不受。朝廷曾征召他任著作郎,也被他拒絕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