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身殘誌堅,德行高遠(1 / 2)

【原文】

魯有兀者王駘,從之遊者與仲尼相若。常季問於仲尼曰:“王駘,兀者也。從之遊者與夫子中分魯。立不教,坐不議;虛而往,實而歸。固有不言之教,無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

仲尼曰:“夫子,聖人也,丘也直後而未往耳。丘將以為師,而況不若丘者乎!奚假魯國!丘將引天下而與從之。”

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其與庸亦遠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獨若之何?”

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與之變,雖天地覆墜,亦將不與之遺。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

【譯文】

魯國有個被砍掉一隻腳的人,名叫王駘,可是跟從他學習的人卻同孔子的門徒一樣多。孔子的學生常季向孔子問道:“王駘是個被砍去了一隻腳的人,跟從他學習的人在魯國卻和先生的弟子相當。他站著不能給人教誨,坐著不能議論大事;弟子們卻空懷而來,學滿而歸。難道確有不用言表的教導,身殘體穢內心世界也能達到成熟的境界嗎?這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孔子回答說:“王駘先生是一位聖人,我的學識和品行都落後於他,隻是還沒有前去請教他罷了。我將把他當作老師,何況學識和品行都不如我孔丘的人呢!何止魯國,我將引領天下的人跟從他學習。”

常季說:“他是一個被砍去了一隻腳的人,而學識和品行竟超過了先生,跟平常人相比相差就更遠了。像這樣的人,他運用心智是怎樣與眾不同的呢?”

仲尼回答說:“死或生都是人生變化中的大事了,可是死或生都不能使他隨之變化;即使天翻過來地墜下去,他也不會因此而喪失、毀滅。他通曉無所依憑的道理而不隨物變遷,聽任事物變化而堅守自己的誌向。”

【莊子的大智慧】

孔子與弟子常季的這段對話,出自《莊子》的《德充符》篇。主要論述的是“德”。

通過王駘故事的講述及孔子的評價,莊子強調了“德”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對於那些身有殘疾的人來說,如果具備了“德”,就顯得更難能可貴了。莊子在後文中還以叔山無趾、申徒嘉等身殘而德全的人為例作了進一步的闡述。

莊子認為,對於人來說,相貌並不重要,“德”的充實才是做人的根本。

德就是人們在社會生活中,個人具有的品行操守。德促使人們注重修為,唯有“德”才能有所得。從宏觀角度來講,德就是讓世間萬事萬物各得其所欲,各展其所能。

在現實生活和人際交往中,一個人道德品質和修養的高低,是決定與他人相處得好與壞的重要因素。道德品質高尚,個人修養好,就容易贏得他人的信任與友誼;如果不注重個人道德品質修養,就難以處理好與他人的關係,交不到真心朋友。

【莊子大智慧的解讀】

生活中,我們總是可以看到一些身體有所缺憾的殘疾人士,看著他們為了生活在堅強拚搏的時候,我們總會情不自禁地投去肯定和讚賞的目光。因為他們的成功,較常人更來之不易,要付出更多更艱辛的努力。也許正因為這一點,他們中的很多人,最後往往取得了令正常人都難以企及的成就。

我國古代偉大的史學家、文學家司馬遷,青壯年時期曾經遊曆全國各地,以接觸社會、體會民情、考察史跡。同時,他還向前輩學習各種曆史知識。後來他繼承父職作了太史令,閱讀了國家珍藏的許多古代文獻。在此基礎上,他開始秉承父誌撰寫《史記》。正當司馬遷專心著述的時候,發生了李陵事件。

天漢二年(前99),李陵出征匈奴時被圍,在矢盡糧絕的情況下投降匈奴。消息傳到長安,武帝大怒。朝廷的文武百官,都大罵李陵投降可恥。司馬遷不作聲。武帝問他有什麼意見,書生氣十足的司馬遷直言不諱地說:“李陵轉戰千裏,矢盡道窮,古代名將也不過如此。他雖投降,尚屬情有可原。臣以為隻要他不死,他還是會效忠漢朝的。”

盛怒中的漢武帝聽了司馬遷這番話,認為他是為李陵辯解,是在故意貶低當時正在打匈奴而又很不順利的李廣利,於是命令把司馬遷判為死罪(或以腐刑代替)。漢武帝時代,判了死罪的可以出錢五十萬減死一等。但家境並不富裕的司馬遷拿不出這一筆錢,隻能受“腐刑”(宮刑)來選擇“偷生”這條路。

為了免除一死以完成《史記》的寫作,司馬遷強忍屈辱,接受了世間最殘酷的“腐刑”。不幸的遭遇,使司馬遷精神受到極大刺激,曾一度想自殺,但他想起了父親的遺言,又以古人孔子、屈原、左丘明、孫子、韓非等在逆境中發憤有為鼓勵自己,終於以驚人的意誌忍辱負重地活了下來。身心備受摧殘、忍辱含垢生活的司馬遷深知,“人固有一死,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決心以殘燭之年,完成父親要他完成的史書。經過六年的囚禁生活,征和元年(公元前 93年)終於出獄。武帝對司馬遷的才能還是愛惜的,又任命他為中書令。從此,司馬遷埋首奮發著述,終於完成了“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家之言”的曆史巨著——《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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