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5 寫給紀澤(2 / 3)

爾所臨隸書《孔宙碑》,筆太拘束,不甚鬆活,想係執筆太近毫之故,以後須執於管頂。餘以執筆太低,終身吃虧,故教爾趁早改之。《玄教碑》墨氣甚好,可喜可喜。郭二姻叔嫌左肩太俯,右肩太聳。吳子序年伯欲帶歸示其子弟。爾字姿於草書尤相宜,以後專習真、草二種,篆、隸置之可也。四體並習,恐將來不能一工。

餘癬疾近日大愈,目光平平如故。營中各勇夫病者十分已好六七,惟尚未複元,不能拔營進剿,良深焦灼。聞甲五目疾十愈八九,忻慰之至。爾為下輩之長,須常常存爾樂育諸弟之念。君子之道,莫大乎與為人善,況兄弟乎?臨三、昆八,係親表兄弟,爾須與之互相勸勉。爾有所知者,常常與之講論,則彼此並進矣。此諭。

鹹豐八年十月廿九日

公元1858年12月4日

字諭紀澤:

二十五日寄一信,言讀《詩經注疏》之法。二十七日縣城二勇至,接爾十一日安稟,具悉一切。

爾看天文,認得恒星數十座,甚慰甚慰。前言《五禮通考》中《觀象授時》二十卷內恒星圖最為明晰,曾翻閱否?國朝大儒於天文曆數之學,講求精熟,度越前古。自梅定九、王寅旭以至江、戴諸老,皆稱絕學,然皆不講占驗,但講推步。占驗者,觀星象雲氣以卜吉凶,《史記·天官書》、《漢書·天文誌》是也。推步者,測七政行度,以定授時,《史記·律書》、《漢書·律曆誌》是也。秦味經先生之《觀象授時》,簡而得要,心壺既肯究心此事,可借此書與之閱看(《五禮通考》內有之,《皇清經解》內亦有之)。若爾與心壺二人能略窺二者之端緒,則足以補餘之闕憾矣。

四六落腳一字粘法,另紙寫示(因接安徽信遂不開示)。

書至此,接趙克彰十五夜自桐城發來之信,溫叔及李迪庵方伯尚無確信,想已殉難矣,悲悼曷極!來信寄叔祖父封內中有往六安州之信,尚有一線生機。餘官至二品,誥命三代,封妻蔭子,受恩深重,久已置死生於度外,且常恐無以對同事諸君於地下。溫叔受恩尚淺,早歲不獲一第,近年在軍亦不甚得誌,設有不測,齎憾有窮期耶?

軍情變幻不測,春夏間,方冀此賊指日可平,不圖七月有廬州之變,八九月有江浦六合之變,茲又有三河之大變,全局破壞,與鹹豐四年冬間相似,情懷難堪。但願爾專心讀書,將我所好看之書領略得幾分,我所講求之事鑽研得幾分,則餘在軍中,心常常自慰。爾每日之事,亦可寫日記,以便查核。

同治四年閏五月十九日

公元1865年7月11日

字諭紀澤兒:

接爾十一、十五日兩次安稟,具悉一切。爾母病已痊愈,羅外孫亦好,慰慰。

餘到清江已十一日,因劉鬆山未到,皖南各軍鬧餉,故而遲遲未發。雉河、蒙城等處,日內亦無警信。羅茂堂等今日開行,由陸路赴臨淮。餘俟劉鬆山到後,擬於廿一日由水路赴臨淮。

身體平安。惟廑念湘勇鬧餉,有弗戢自焚之懼,竟日憂灼。蔣之純一軍,在湖北業已叛變,恐各處相煽,即湘鄉亦難安居。思所以痛懲之之法,尚無善策。

楊見山之五十金,已函複小岑在於伊卿處致送。邵世兄及各處月送之款,已有一劄,由伊卿長送矣,惟壬叔向按季送,偶未入單。劉伯山書局撤後,再代謀一安硯之所。該局何時可撤,尚無聞也。

寓中絕不酬應,計每月用錢若幹?兒婦諸女,果每日紡績有常課否?下次稟複。

吾近夜飯不用葷菜,以肉湯燉蔬菜一二種,令極爛如雞肉,味美無比,必可以資培養(菜不必貴,適口則足養人),試燉與爾母食之。(星岡公好於日入時手摘鮮蔬,以供夜餐。吾當時侍食,實覺津津有味。今則加以肉湯,而味尚不逮於昔時。)後輩則夜飯不葷,專食蔬而不用肉湯,亦養生之宜,且崇儉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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