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動心忍性之德(2)(1 / 3)

3.曾國藩的《愛民歌》

曾國藩作為一介書生,最終走上帶兵打仗之路,所以很自然地就選擇傳統的以仁愛帶兵這一方法,而且事實也證明他的這一方法是極為成功的,曾國藩在戎馬倥傯中,極為重視愛民,聲稱“用兵之道,以保民為第一義”,又自號其家日八本堂,八本之一是“行軍以不擾民為本”。他作《勸誡州縣》說:“惟農夫則無一人不苦,無一處不苦。農夫受苦太久,則必荒田不耕;軍無糧,則必擾民;民無糧,則必從賊;賊無糧,則必變流賊,而大亂無了日矣!”所以,必須“重農以厚生”。又作《勸誡營官》說:“所惡乎賊匪者,以其淫擄焚殺,擾民害民也。所貴乎官兵者,以其救民安居也。若官兵擾害百姓,則與賊匪無殊矣。”所以,必須“禁騷擾以安民”。甚至在鹹豐八年那個戰火紛飛的歲月,他還於十一月初六日在建昌前線作《愛民歌》,共八十句,給湘勇規定了許多不許擾民害民的事:

第一紮營不要懶,莫走人家取門板。莫拆民房搬磚石,莫踹禾苗壞田產。莫打民間鴨和雞,莫借民間鍋和碗。莫派民夫來挖壕,莫到民家去打館。築牆莫攔街前路,砍柴莫砍墳上樹。挑水莫挑有魚塘,凡事都要讓一步。

第二行路要端詳,夜夜總要支帳房。莫進城市占鋪店,莫向鄉間借村莊。人有小事莫喧嘩,人不躲路莫擠他。無錢莫扯道邊菜,無錢莫吃便宜茶。更有一句緊要書,切莫擄人當長夫。一個被擄挑擔去,一家號哭不安居。娘哭子來眼也腫,妻哭夫來淚也枯。從中地保又訛錢,分派各團並各都。有夫派夫無派錢,牽了騾馬又牽豬。雞飛狗走都嚇倒,塘裏嚇死幾條魚。

第三號令要嚴明,兵勇不許亂出營。走出營來就學壞,總是百姓來受害。或走大家訛錢文,或走小家調婦人。邀些地痞做夥計,買些燒酒同喝醉。逢著百姓就要打,遇著店家就發火。可憐百姓打出血,吃了大虧不敢說。生怕老將不自在,還要出錢去賠罪。

要得百姓稍安靜,先要兵勇聽號令。陸軍不許亂出營,水軍不許岸上行。在家皆是做良民,出來當兵也是人。官兵賊匪本不同,官兵是人賊是禽。官兵不搶賊匪搶,官兵不淫賊匪淫。若是官兵也淫搶,便同賊匪一條心。官兵與賊不分明,到處傳出醜聲名。百姓聽得就心酸,上司聽得皺眉尖。上司不肯發糧餉,百姓不肯賣米鹽。

最後他總結地寫道:

愛民之軍處處喜,擾民之軍處處嫌。我的軍士跟我早,多年在外名聲好。如今百姓更窮困,願我軍士聽教訓。軍士與民如一家,千記不可欺負他。日日熟唱愛民歌,天和地和又人和。

然而,值得深思的是,曾國藩一方麵標榜仁愛,一方麵又被人稱為“曾剃頭”,意即殺人像剃頭一樣。在這方麵,應該說暴露了他本性殘忍的一麵。

鹹豐二年底他剛出辦團練,就對友人說:“不治以嚴刑峻法,則豎子紛起,將來無複措手之處,是以一意殘忍。”他在上鹹豐帝的奏折中更表明決心說:“不敢不威猛救時”,“若非嚴刑峻法,痛加誅戮,必無以折其不逞之誌,而銷其逆亂之萌。……即臣身得殘忍嚴酷之名,亦不敢辭。”所以隻幾個月,在湖南便盛傳他為“曾剃頭”,令人側目。

過了八年,正當湘軍圍攻安慶之時,他給正在前線指揮的曾國荃寫信,叫喊:“目下收投誠之人,似不妥善,如擠癤子不可令出零膿,如蒸爛肉不可屢揭鍋蓋也。克城以多殺為妥,不可以假仁慈誤大事。”他甚至承認自己是以殺人為業。在給曾國荃的信中,他似乎發現了良心一樣,說:“吾家兄弟帶兵,以殺人為業,擇術已自不慎,惟於禁止擾民、解散脅從、保全鄉官三者痛下工夫,庶幾於殺人之中寓止暴之意。”

曾國藩寫了《愛民歌》和《解散歌》,確實一本正經,堂堂皇皇。可是湘軍果真不擾民、解散脅從嗎?隻須舉一個例子。

鹹豐十一年五月初二日,太平軍敗於安慶城外之赤岡嶺,其中三營在苦戰後投降。第二天,曾國藩聞訊,立即寫信問曾國荃:“其已降之三壘,已殺之否?”第三天,他聽說投降者已全部被殺,立即給曾國荃打氣說:“此次殺三壘真正悍賊千餘人,使狗黨為之大衰。平日或一克大城、獲一大捷,尚不能殺許多真賊,真可喜也!”當那個同樣殺人不眨眼的曾國荃稍流露出一點悔意,曾國藩立即對他說:“既已帶兵,自以殺賊為誌,何必以多殺人為悔?既謀誅滅,斷無以多殺為悔之理!”尤可憤慨的,是曾國藩對湘軍屠城的肯定與鼓勵。他興奮地說:李續賓在攻克九江後,對太平軍“屠戮盡淨,三省官紳士民同為稱快!”

鹹豐八年五月初五日,他鼓勵正圍攻吉安的曾國荃說:“當穩圍穩守,雖遲至冬間克複,亦可無礙,隻求全城屠戮,不使一名漏網耳。……如似九江之斬刈殆盡,則‘克城’雖遲亦無後患。”後來,湘軍在攻占安慶、蘇州、金陵時,都瘋狂地屠城,僅金陵一處,曾國藩便向同治帝報告說:“三日之內,斃賊共十餘萬人,秦淮長河屍首如麻。”顯然,這些被殺者不僅包括大量脅從,還包括大量和平居民,甚至有不少在政治上基本擁護滿清皇朝的地主、士人及其家屬。

所以,儒家提倡愛有差等,即不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地愛,愛的隻是自己陣營中的人,而對非自己陣營的人,尤其是反對自己的人,則應毫不寬貸。曾國藩的行為大概也隻能從這一角度去理解了。

智慧點評

仁,就是二個人字,從這個字的形我們看到了這個意思。那為什麼這樣寫這個字呢,古人的意思是什麼呢?我認為這是對“我為人人,人人為我。我害人人,人人必將害我。”的簡寫。這句話中兩次使用二人組合。所以就是仁的意思了。仁是道的一種。

No.30拂逆麵前如聖賢

名人導語

在命運的顛沛中,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氣節。

——莎士比亞

本節要點

逆境麵前“無所逃而待烹”;拂逆麵前做到“聖賢之用心”。

故事案例

1.逆境麵前“無所逃而待烹”

對待逆境的方法,隻有《西銘》中所說的“像申生那樣無處逃遁就束手待烹,像伯奇那樣勇於追隨而順從命令”等話,說得最親切。

外界困境的侵擾,不可常存心中,而應把它排除,這樣,終究會走上坦途。心要安定,氣要靜定,精神要安適,身體要泰定。

古人辦事,也往往有人幹擾阻撓,這種違拗的情況,代代都有,人人難免。因為厭惡別人違拗自己的心意,定要別人順從自己,便設法誅除異己,這是權奸的行徑。聽任其違拗自己,借此砥礪自己的德性,培養自己的耐心,委曲求全,並且以沒有敵國外患,反而造成亡國為慮的,這就是聖賢的用心。借助別人的違拗,來磨礪我的德性,這就差不多了吧!

《挺經》的主旨就在於在逆境中頑強挺立,等待機會的到來。因此,此章處逆境之道當屬《挺經》的核心內容。曾國藩把逆境分為兩類:一類是比較大的逆境,它關係到生死存亡;一類則是比較小、的逆境,它關係到事情處理的順遂與否,這也稱為拂逆。

在逆境麵前,曾國藩為什麼會主張“無所逃而待烹”呢?這與他自己的親身經曆有極為密切的關係。在此,我們將特別提一下曾國藩兩次自殺的經曆。1854年2月,新組建的湘軍從太平軍手中奪得了嶽州,但不久又被太平軍奪回。嶽州之役後,石達開之堂弟石貞祥與林紹璋率領的太平軍乘勝進擊,奪得距長沙城北僅五十裏的靖港,三月二十七日又奪得距長沙城西南僅九十裏的湘潭。王闓運後來分析道:“當是時,寇若從湘潭上遊乘春水攻省城,及從靖港乘北風來攻,皆不過二十刻。”與此同時,衡州、永州、郴州、桂陽及兩粵諸地本已很活躍的會黨,更加活躍起來,用曾國藩自己的話說,“聞風響應,從亂如歸,東南大局不堪想”。當此之時,省城內外,官府上下,日夜惴惴,“聞吹角及火光,皆自驚”,因而晝閉城門,自斷餉道。曾國藩於是於三月廿四日(4月21日)集眾計議,都說:“人城坐困,宜親督戰。”湘勇經嶽州、寧鄉兩次挫敗,陣亡七八百人,又淘汰千餘名,加上林源恩所帶一營遠在平江駐防,留在省城及其附近者已為數不多。以為數不多的練勇對付強大的太平軍,當然不能同時兼顧靖港、湘潭兩處。那麼首先指向何處,當時出現針鋒相對的意見。有人建議先奪取靖港的太平軍大營。曾國藩因為多次接到出省援鄂的上諭,也覺得若能敗靖港太平軍,便可沿江北向;而且,若先攻湘潭,不免有退避之嫌。但是幕友們多不同,認為湘潭是大商埠,軍需所資,理宜先奪取湘潭;若攻靖港大敗,再退回省城,便是置自己於死地。持此主張最力者是陳士傑。他對王闓運說:“今獨可悉兵援湘潭,即不利,猶得保衡、永,圖再舉;若不顧根本,但圖進取,一敗俱死矣。”王閻運把這個意見轉告曾國藩,曾“即大悟”。陳士傑不但自己向曾國藩“盡其說”,而且約請楊載福、彭玉麟“俱陳上攻(湘潭)之便”。恰恰這時,“水師十營官皆至,推彭玉麟定所向”。在這種情況下,曾國藩才下決心先攻湘潭,於三月二十八日派補用副將塔齊布、藍翎守備周鳳山帶動一千三百餘人向湘潭方向增援。次日,又派候補知府褚汝航等管帶水師五營逆湘江而上,夾擊湘潭,並且約定由曾國藩於第二天自帶五營繼進。

當天晚上,突然長沙縣鄉團的士紳來報:“靖港寇屯中數百人,不虞我,可驅而走也。團丁特欲借旗鼓以威賊,已作浮橋濟師。機不可失!”曾國藩一聽,立即動了心,認為:“潭城賊被官軍水陸痛剿,專盼靖港之賊救援,亟應乘機攻剿,俾賊逆首尾不能相顧”於是變更計劃,在第二天卯刻率領大小戰船四十多隻,陸勇八百名向靖港進發。靖港為湘江、資水交彙之處,對岸有銅官山,六朝時曾置銅官於此,故稱銅官渚。曾國藩隨水師督戰,座船到達距銅官渚二十裏的白沙洲。

出發前,李元度極力勸阻說:“兵之精者已調剿湘潭,早晚捷音必至。此間但宜堅守,勿輕動。”曾國藩不聽,李元度和章壽麟都請求同行,他也不同意,並且將一份遺疏和一份兩千多字的遺囑秘密交給李元度,托李元度在他死後將遺疏交湖南巡撫代陳,遺囑則請交他的弟弟們。又說:“營中軍械輜重,船百餘艘,子善護之。”

曾國藩大有孤注一擲之勢。豈料,四月初二(4月28日),湘軍船隊剛接近太平軍軍營,就被密集的炮火轟擊,不敢近岸,乃急令後退。卻因風大水急,難以逆水而上,隻得牽纜徐行。而纜繩又不斷被太平軍的小隊砍斷,水師因此大亂,潰散一半,船炮也失去三分之一;陸師八百名與團丁合軍進擊時,因團丁見太平軍旗號便反奔,陸師也隨之潰逃,爭奪浮橋,橋壞板浮,墜水者百餘人。

曾國藩見這兵敗如山倒的情形,手持利劍,站在橋頭,立下令旗,大喊:“過旗者斬!”但湘勇都繞旗而過,抱頭鼠竄,無可收拾。申刻開仗,僅半頓飯久,陸勇潰散,水勇亦紛紛奔竄。“二千餘人,競至全數潰散,棄炮船而不顧”,“紅船之水手僅存三人,餘船竟無一水手”,且“賊船直犯帥舟,矢可及也”。

曾國藩在這種情況緊急,情緒悲憤的境遇中,乃投水自盡。隨行標兵三人拖拉,曾國藩鼓眼吹胡子大罵,標兵無奈。正在曾國藩水將滅頂之時,座船後艙跳出一個人來,一手把他拉上岸。此人叫章壽麟,字價人,長沙人,亦在曾氏幕府供職。曾國藩出戰前,陳士傑、李元度估計,如曾國藩兵敗,必死,乃由章壽麟潛藏於曾氏座船船尾。

此時,曾國藩見到章壽麟,依然尊嚴不減,怒道:“你來幹什麼?”章壽麟隨口編出話來說:“湘潭戰事已經勝利,特來報捷。”他給了曾國藩一個下台的階梯。曾國藩穿著濕衣,蓬頭跣足地回到了長沙市郊南湖港。

第二天早晨,左宗棠縋城出,到船上會見曾國藩時,他的短襖上泥沙猶在。左宗棠勸慰他說:“事尚可為,速死非義”。他“瞠目不語”,隻在紙上寫明所存軍械、彈丸、火藥的數量,叫左宗棠代為檢點。

靖港之敗的消息在長沙傳開後,人言藉藉,紛紛指責曾國藩無能。布政使徐有壬尤驚恐萬狀,繞室徘徊,直到第二天天亮,仍不止息。他與按察使陶恩培一起給巡撫駱秉章發文,請求彈劾曾國藩,並且罷遣湘勇。隻因駱秉章認為此舉不妥,才罷了此議。

本來,曾國藩辦團出征,因觸犯了某些官僚的尊嚴和權益,常遭譏諷和冷遇,他在家信中訴苦說:“今年(指鹹豐四年)二月在省城河下,凡我所帶之兵勇仆從人等,每次上城,必道毒罵痛打,此四弟、季弟所親見者;謗怨沸騰,萬口嘲譏,此四弟、季弟所親聞者。”自有靖港之敗後,“景況更有令人難堪者”,朝野唾罵,“為通省所鄙夷”。即使是他的一些同窗好友,也多敬而遠之。他邀請郭嵩燾專辦湖南捐輸,郭嵩燾“引嫌避怨”,不肯與他共事;他勉強邀請劉蓉來省,劉蓉不久亦設辭歸去。

他寫信給諸弟說:“兵凶戰危之地,無人不趨而避之。平日至交如馮樹堂、郭雲仙等尚不肯來,則其他更何論焉!現除李次青外,諸事皆兄一人經手,無人肯相助者。”他的蕭條孤苦可謂至極了。

曾國藩於鹹豐三年因奏請以楊健入祀鄉賢祠而被降二級調用。自靖港歸省後,棄舟上岸,獨居城南妙高峰上,想起自己的處分,又想起自己成師以來,初戰失利於嶽州,繼而挫敗於靖港,悲觀至極,料必被朝廷科以重刑,乃寫好遺折和遺片,謂自己“不特不能肅清下遊江麵,而且在本省屢次喪師失律,獲罪甚重,無以對我君父,謹北向九叩首,恭折闕廷,即於△△日殉難”。隻待填寫自裁的日子了。隻是由於身旁友人多方勸慰與鼓勵,尤其他想起父親曾麟書屢屢告誡他“盡心王事,無以身家為念”,這才最後打消了自裁的念頭。

他父親的信中有雲:“兒此出以殺賊報國,非直為桑梓也。兵事時有利鈍,出湖南境而戰死,是皆死所,若死於湖南,吾不爾哭!”時人聞者,肅然起敬,傳為美談。當然,曾國藩沒有去演這幕自裁的悲劇,更主要的是因為他派去湘潭的隊伍屢獲勝仗,太平軍死傷四千餘人,炮械、戰船也損失不少,敗退嶽州,主將林紹璋被革職。塔齊布等的這一勝利,給曾國藩打了一針強心劑,使他悲中有喜,他像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能夠繼續上遊。他笑著對幕友說:“死生蓋有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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