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於十七日寫信給祖父說:孫“由從四品驟升二品,超越四級,遷擢不次,惶悚實深”。話雖然這般說,實際上他卻按捺不住內心的激情,同一天,給叔父母寫信說:“常恐祖宗積累之福,自我一人享盡。”

第二天,又給在家的三個弟弟寫信,不無自負地說,“湖南三十七歲至二品者,本朝尚無一人”;“近來中進士十年得閣學者,惟壬辰季仙九師、乙未張小浦及予三人”。因此,他叮嚀諸弟說:“祖母大人葬後,家中諸事順遂,祖父之病已好,予之癬疾亦愈,且驟升至二品,則風水之好可知,萬萬不可改葬。若再改葬,則謂之不祥,且大不孝矣。”

曾國藩自率湘軍東征以來,戰事上常常有勝有敗,四處碰壁,究其原因,固然是由於沒有得到清政府的充分信任而未授予地方實權所致,同時,曾國藩也感悟到自己在修養方麵也有很多弱點,在為人處事方麵固執己見,自命不凡,一味蠻幹。

後來,他在寫給弟弟的信中,談到由於改變了處事方法所帶來的收獲:“兄自問近年得力惟有一悔字訣。兄昔年自負本領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見得人家不是。自從丁巳、戊午大悔大悟之後,乃知自己全無本領,凡事都見得人家有幾分是處。故自戊午至今九載,與四十歲以前大不相同,大約以能立能達為體,以不怨不尤為用。立者,發奮自強,站得住也;達者,辦事圓融,行得通也。”

因此一年以後,當他再次出山時,他則變得善於應酬,左右逢源,他自己也承認,“餘此次再出,已滿十個月。論寸心之沉毅憤發誌在乎賊,尚不如前次之誌;至於應酬周到,有信必複,公牘必於本日完畢,則遠勝於前。”

以前,曾國藩對官場的逢迎、諂媚及腐敗十分厭惡,不願為伍。為此所到之處,常與人發生矛盾,從而受到排擠,經常成為輿論諷喻的中心,“國藩從官有年,飽曆京洛風塵,達官貴人,優容養望,與在下者軟熟和同之氣,蓋已稔知之。而慣嚐積不能平,乃亦而為慷慨激烈,軒爽肮髒之一途,思欲稍易三、四十年不白不黑、不痛不癢、牢不可破之習,而矯枉過正,或不免流於意氣之偏,以屢蹈怨尤,叢譏取戾”。

在經曆了一段時期的自省自悟以後,曾國藩在自我修養方麵有了很大的改變。及至複出,為人處事不再鋒芒畢露,日益變得圓融、通達。

4.同僚稱讚曾國藩

曾國藩一生兢兢業業,在自己的道德修養上一刻不敢放鬆,他的人品也得到了世人的一致好評,如他的同僚薛福成曾有一大段評論曾國藩的人品、尤其是他待人處世的話:

曾國藩自通籍後服官侍從,……講求先儒之書,剖析義理,宗旨極為純正,其清修亮節,已震一時。平時製行甚嚴,而不事表暴於外;立身甚恕,而不務求備於人。故其道大而能容,通而不迂,無前人講學之流弊。繼乃不輕立說,專務躬行,進德尤猛。其在軍在官,勤以率下,則無間昕宵;儉以奉身,則不殊寒素,久為眾所共見。其紊所自勖而勖人者,尤以畏難取巧為深戒,雖禍患在前,謗議在後,亦毅然赴之而不顧。與人共事,論功則推以讓人,任勞則引為己責。盛德所感,始而部曲化之,繼而同僚諒之,終則各省從而慕效之。所以轉移風氣者在此,所以宏濟艱難亦在此!

而在曾國藩死後,對他的人品事功更是好評如潮。曾國藩和左宗棠都是清廷鎮壓太平天國的“功臣”,兩人一生有很好的私交,當時又曾結有很深的恩怨,而在曾國藩死後,左宗棠在給兒子的信中對他是這樣評價的:

對於曾國藩的不幸逝世,我的內心感到很悲痛。不但時局大可憂慮,而且在交遊和情誼方麵也難無動於衷。我已經致贈費用400金,並撰挽聯一幅說:“知人之明,謀國之忠,自愧不如元輔;同心如金,攻錯如石,相期無負平生。”這說的也是實話。君臣朋友之間,居心宜於正直,用情宜於厚道。

從前我與曾國藩之間的爭論,每次寫好奏折送到朝廷後就立即抄錄稿子谘送給曾國藩,可以說是除去世事的變化,一點也沒有待人處事富於心機的意思。在這感情悲傷沒有閑暇的時候,還有理由與他負氣嗎?“知人之明,謀國之忠”兩句話也久見於我寫給朝廷的奏章之中,並非我從前對他詆毀今天對他讚譽,孩兒你應當知道我的心思。曾國藩的靈柩經過湖南時,你應當前往吊喪,以敬重父親的朋友,祭祀用的牲畜和甜酒以及豐盛的菜和飯自然不可少,進而如能作祭文表示哀悼,申述我不盡之意,尤是道理。……我與曾國藩所爭的是國事與兵略方麵的問題,而不是爭權競勢所能比擬的,同時那些心術不正的讀書人對曾國藩妄加評論之詞,何不一笑置之呢?

因為曾國藩曾為清政府立下汗馬功勞,所以清政府對他更是非同一般。在曾國藩死後第八天,即二月十二日,清廷的上諭便開始“蓋棺論定”:“曾國藩學問純粹,器識宏深,秉性忠誠,持躬清正。”四月二十八日的上渝又說:“曾國藩器識過人,盡瘁報國。……尤得以人事君之義,忠誠克效,功德在民。”

在禦賜的三篇祭文中,一篇讚揚他“賦性忠誠,砥躬清正”;另一篇稱頌他“學有本原,器成遠大;忠誠體國,節勁淩霜;正直律躬,心清盟水”;還有一篇表彰他“學蔚儒宗,忠全令德”。

概而言之,他被封建統治者視為“百僚是式”的“完人”。同治皇帝對於他的死“震悼良深”,“彌增悼惜”,派專人致祭,令入祀京師昭忠祠、賢良祠,並在湖南原籍及江蘇、安徽、湖北、江西、直隸等省城和天津建立專祠,又令將其生平政績事實宣付史館,還令其長子曾紀澤承一等侯爵,次子附貢生,曾紀鴻、孫曾廣均著賞給舉人,一體會試,尚未成年的孫子曾廣銓等也分別賞給員外郎和主事,俟及歲時分部學習行走。

智慧點評

小人獨自一人的時候,常常幹出不好的事情來。然而,從他見到君子後試圖掩蓋自己惡行來看,他並非不知道應該為善去惡,隻是一到一人獨處,無人監督時,便故態萌發,無力做到這一點。既然偽裝並不能真正掩蓋自己,那麼就應當引以為戒,“慎其獨”,過好獨居這一關。

No.17 事事謹慎,三思而行

名人導語

思慮熟則得事理……得事理則必成功。

——韓非

本節要點

花未全開月未圓;常存冰淵惴惴之心;天地間惟謙謹是載福之道。

故事案例

功與名,是曾國藩一生所執著追求的。他說:“古人稱立德、立功、立言為三不朽。”同時,又說,“立德最難,也最空,故自周、漢以後,罕見以德傳世的。立功如蕭、曹、房、杜、郭、李、韓、嶽,立言如馬、班、韓、歐、李、杜、蘇、黃,古今曾有幾個?我輩勉力追求的隻是盡吾心力之所能及,而不必馬上希望自己成為千古萬難攀躋之人。”他常說:“盡力在我,成功在天。”一個“盡”宇,反映他對“三立”追求的熱烈、執著。堅韌和至死不渝。但是,他又說“名利兩淡,寡欲清心”,“寶貴功名,皆人世浮榮”,這與“盡力在我”的執著追求顯然是矛盾的。

1.花未全開月未圓

曾國藩解決這一矛盾的辦法之一,叫“花未全開月未圓”。因為月盈則虧,日中則仄,花全開便是凋落的時候。他自誓:“我蒙受祖先的蔭蔽,身居高位,與各弟弟及子女、侄子謹慎遵守的隻有兩句話,是‘有福不可享盡,有勢不可使盡。’”

可見,他求福求祿,隻是“不可享盡”,在享福中注意一個“儉”字;他要權要勢,隻是“不可使盡”,在用權中注意一個“當”字。他稱自己“平日最好惜人,‘花未全開月未圓’7個字,以為惜福之道、保泰之法,莫精於此。”

2.常存冰淵惴惴之心

辦法之二,叫“常存冰淵惴惴之心”。為人處世,必須常常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時時處處謹言慎行,三思而後行,才不致鑄成大錯,招來大禍。曾國藩總結說:“餘自經鹹豐八年一番磨煉,始知畏天命、畏人言、畏君父之訓誡”。

“天命”,在曾國藩看來,是至高無上,而又不可知的東西。今天來認識“畏天命”,當指不要違背已被人們認識的,和尚未被人們認識的自然規律。用曾國藩本人的話說,“畏天命”,則“不敢絲毫代天主張”;“畏人言,則不敢稍拂輿論;畏訓誡,則轉以小懲為進德之基”,這樣,才可以“於‘畏、慎’二字之中養出一種剛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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