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元承智請過安,與元啟睿坐在暖閣裏說了幾句閑話,元慧初看出大哥精神很疲乏便出言告辭。
元啟睿拍了拍元慧初的肩膀,暖暖笑著說:“母親前幾天才說起你,工作忙是忙,可要注意身子。你這麼晚才回家,母親隻好按照去年的慣例給你添置新年衣物和首飾。”他看了小柔一眼,“當時是小柔給你收拾的,回頭你自己再看看,還需要什麼盡管給母親或者大哥說。”
這事兒路上小柔已經說了。元慧初以前曾經聽說過,別的華裔大家,嫡庶之間用例是有很大區分的。現在聽元啟睿提及此事,她連忙道謝,又猶豫著問:“大哥,你說我什麼時候適合去給……給母親請安?”
元啟睿一愣,元慧初以前可不是謹慎小心的性格,察顏觀色更不是她的強項。深知她為什麼會改變,元啟睿心中更軟,摸了摸元慧初的頭發,輕聲說:“今天午飯前過來和母親說說話,到時候咱們可以一起去吃飯。”頓了頓又說,“我和啟聰都會在。”
用力點點頭,元慧初吸吸鼻子,微紅了眼眶說:“謝謝大哥。”
“傻丫頭!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元啟睿輕輕抱了抱元慧初,輕聲提醒她,“你也去看看叔叔和嬸嬸。嬸嬸從醫院回來沒多久,身體還不大好,你應該去瞧瞧。”
咬了咬唇,元慧初點頭說:“我聽大哥的。”
“啟森那裏,你也不要太在意。他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也許忘了給你電話。”元啟睿不再說下去,實在是他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以前元慧初下班晚了,元啟森就會打電話過去催她回來。現在麼,聽說這麼久了,一個電話也沒打過。他的一顆心全撲在親生胞妹身上,但這也是人之常情。兩相比較,元啟睿覺得,堂妹確實要多獲得些關愛。
“大哥,你不用擔心我。我長大了,很多事情都明白。”元慧初扯開大大的笑容,“我在研究所有位好朋友,很會開導人,我現在很好!傾城姑姑也安慰過我,我沒事。”
“這樣就好。”元啟睿淡淡一笑,希望她真如自己所說的那麼好。對李瑩,他是厭惡的,但元慧初畢竟無辜。元啟睿頭腦很清醒,不會隨便遷怒他人。
兄妹二人就此分別。元慧初和小柔慢慢在莊園裏遊蕩,看著下人們貼春聯掛燈籠,在滿是白雪和冰淩的樹上纏繞彩色絲帶和絹花。感受著新年的喜慶氣氛,她的心情也越來越開朗。
剛才爺爺沒有多說什麼,不過神情裏滿是慈愛,對她這段時間的工作成果也深感滿意。元慧初的憂慮原本就去了一大半,此時小柔再賣力逗她開心,她眉眼間的陰鬱漸漸化為烏有。給自己打了打氣,她毅然往天頤院走。
這處三進四層的院落住著元繼理夫妻,除了起居廚衛之所,還包括二人各自的書房、實驗室、倉庫以及仆役住處。走到院牆外元慧初又有些膽怯,但想起元啟睿的話,她還是邁了腳。不管怎麼說,以前父母對她百般疼愛,她沒道理不踏足天頤院。
在院門外,來來往往有幾名仆役,從一輛電瓶車上或提或抱下許多東西。天頤院的婁管事喜氣洋洋站在一邊盯著,不時提醒眾人要小心輕拿輕放。
瞥見元慧初和小柔走近,婁管事趕緊過來欠身行禮:“慧初小姐,這麼大雪天,您怎麼不坐車過來?快到屋裏暖和暖和。”他是貝家陪嫁的仆役頭領,專門給貝幼菁打理嫁妝,也兼任天頤院的管事。
見婁管事一如既往地恭敬親熱,元慧初心裏感激,淺笑著說:“不勞您招呼。”她打量著這些仆役問,“這是在搬年貨嗎?”心裏卻狐疑,怎麼可能這麼晚才搬年貨?以前也沒有一大車的年貨好搬啊?又不是分家單過。
婁管事笑得老臉開了花,非常自然地回答:“這些東西啊,都是大小姐吩咐人送來的。”在車上指指點點,“有好幾大包夫人喜歡喝的茶,還有先生最想買的新儀器,啟森少爺的營養品也有好多。”
“她說要來莊園守歲,所以提前送些年禮過來。莊園裏有一個算一個,大小姐都給備了新年禮。雖然不值多少錢,但總是咱們大小姐的一番心意。”婁管事滿臉的與有榮焉,笑嗬嗬地說,“慧初小姐,大小姐也有禮物送您,剛剛送到您的怡慧閣去了。”
臉色驀地一白,元慧初偷眼去瞅婁管事。人家的神情沒有半分尷尬之處,仿佛這位大小姐已經在元家存在了十幾年那般。這個稱呼從他嘴裏吐出來順溜之極,比以往叫她大小姐似乎還順著幾分。
目光再也不願意投注在這大包小包東西上麵,元慧初此時心亂如麻。從來,過年隻有父母哥哥親戚們給她壓歲錢給她買新衣物新首飾,她就壓根沒有給大家送新年禮物的概念。
不僅是她,元家第四代的小輩們,包括元啟睿在內也沒有送新年禮物的概念。所有過年一應物事都是由家族統一購買分配給眾人,元家也沒有互送新年禮物的傳統。元慧初年紀最小,長輩們會有額外的壓歲錢給她。眼前一整輛車的所謂年貨,紮得她眼睛和心尖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