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收徒弟橫遭連累 避官刑又吃虛驚(3 / 3)

八個差役看了這情形,隻嚇得目瞪口呆,哪裏還有一個敢上前動手呢?陳廣泰大聲說道:“我若是犯了罪,打算逃走,你們這八個飯桶,不過是來送行的。我自問既沒有犯罪,有了縣大老爺的牌票,便打發一個三歲小孩來,我也不敢不隨傳隨到。”

眾差役既不敢動手,隻好用軟語來求道:“我們也知道你老哥是好漢,必不肯給我們為難。隻怪我們這夥計太魯莽。抖出鏈條來,得罪了老哥,求老哥不要計較,就請同去吧。”

陳廣泰不能不答應,跟著差役到了縣衙裏。

縣官立時升堂,提陳廣泰在堂下跪著,問道:“你就是陳廣泰麼?”

陳廣泰應“是”。

縣官又問道:“劉阿大等六個結拜兄弟,都是你的徒弟麼?”

陳廣泰也應了聲:“是!”

縣官微微的點頭道:“你倒爽利,快好好的把所做的案子,一件一件的供出來。”

陳廣泰叩頭說道:“小人到廣州一年了,並沒有做個什麼案子!”

縣官拿起驚堂木一拍,喝道:“放屁!你到了本縣這裏,還想狡賴嗎?哼哼,你做夢喲!快好好的供吧,本縣這裏的刑,你知道是不好受的麼?”

陳廣泰驚得叩頭如搗蒜的說道:“小人實在不知道什麼叫做案子。小人會得幾手拳腳,初到廣州來,沒有技藝謀衣食,就在街頭賣武糊口,後來遇著劉阿大,小人因他生得壯實,收他做個徒弟,由他引了五個結拜的兄弟來,一同跟著小人學武藝,小人已教了他們八個多月的武藝了,每日除教他們的武藝而外,什麼事都沒做過。”

縣官冷笑了一聲道:“劉阿大等六個人,都是廣州犯案如山的竊賊。你當了他們八個多月的師傅,誰能相信你什麼事都沒做過?你便真個一事不曾做過,也是一個坐地分肥的賊頭。本縣隻要你供認是劉阿大等六人的師傅就得了。”

說著,伸手抓了一把竹簽,往公案前麵地下一擲,喝道:“重打!”

兩邊衙役,暴雷也似的答應一聲,過來三個掌刑的,拖翻陳廣泰,脫下小衣來。縣官在上麵,一迭連聲的喝:“打!”

陳廣泰心想:我並不曾做賊,如何能將我當賊來打呢?我在長樂的時候,犯了七條命案,尚且不曾挨打,如今教錯了六個徒弟,就用得著打我嗎?我小時候曾聽人說過,在衙門裏受過刑的人,一輩子討不了發跡。我練就了這一身武藝,若就是這麼斷送了我一輩子的前程,未免太不值得。拚著砍了我這顆頭,倒沒要緊,屁股是萬萬不能給他打的。陳廣泰這麼一想,頓時橫了心。他的本領,能撲麵睡在地下,將手腳使勁一按,身子就彈上了屋頂。這時也顧不了犯罪的輕重,一伸腳,一抬頭,即把按住頭腳的兩人,打跌在五、六尺以外,跳起身來,順勢一掃腿,將手拿竹板的掌刑也掃跌了,披上了小衣,從丹墀裏一躍上了房屋。在房上,還聽得那縣官在下麵一片喊的聲音。

陳廣泰在廣州住了一年,並賣了幾個月的武,三街六巷自然都很熟悉。逃出了縣衙,不敢回劉阿大一班人所租的房屋,揀僻靜街道穿出了廣州城,到了鄉村地方,便不畏懼有人來拿了。一氣跑了二十多裏路,見一片山林中有一座廟宇,心想:這所在倒可以歇歇腳,且休息一會,弄些可吃的東西充充饑再作計較。旋想旋走近那廟門,抬頭看廟門上麵,豎著一塊“敕建呂祖殿”的白石牌,隨提腳跨進了廟門,徑走上正殿,不見有個人影。正殿東邊的兩扇房門,朝外反鎖著,料想房裏必沒有人。西邊也是一個雙扇門,卻是虛掩著。陳廣泰提高著嗓音,咳了一聲嗽,仍不見有人出來,隻得走到房門跟前,將門輕輕一推,見房內陳設得很清雅,因房內無人,不便踏腳進去。正在躊躇的時分,忽聽得有二人口角的聲音,發自這間房後麵。陳廣泰側著耳朵,聽他們口角些什麼言語。隻聽得一人厲聲喝道:“你仔細打定主意,可是由不得你後悔的呢!哼哼,我不給點厲害你看,你也不知道我的手段。”

這一人也厲聲答道:“你休得胡說!我這回若不殺死你,也不在陽世做人了。好,你來吧!”

陳廣泰聽了二人的口氣,不由得大吃一驚,暗想:這必是仇人見麵,彼此都以性命相撲。我既到了這裏,應得上前去解勸一番,能免了二人的死傷,也是一件好事。想吧,即大呼一聲:“不要動手!”

隨躥身進去,不知裏麵的人,畢竟因何事要動手相殺,陳廣泰如何的解勸,且俟第十九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