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吃了兩個月,言永福幾次給他錢,他隻是不受。言永福吃得十分過意不去,對那漢子說道:“我和你非親非故?且彼此連姓名都不知道,我怎好長久叨擾你呢!你若是手中富有,也不做這小買賣了?我看你很不象是個流落在此的人,你何不爽直些說出來,有什麼事要求的,隻要我力量做的到,盡可幫你的忙。我想你若沒有求我的事,決不會如此待我。”
那漢子聽了,點了點頭道:“我姓羅,名大鶴,在長沙的時候,早聞得辰州言師傅的名,隻自恨我是一個粗人,不敢冒昧來求見。到辰州以後,打聽得師傅歡喜吃這東西,便特地備了這個擔兒,本打算每日是這麼孝敬師傅一年半載,方好意思向師傅開口,求師傅指教我一些拳腳。如今師傅既急急的問我,我隻好說出來了。”
言永福聽了,心中異常高興。滿麵堆歡的問道:“你既多遠的來求師,又存著這麼一片誠心,你自己的拳腳工夫,想必已是很有可觀的了。”
羅大鶴道:“我本來生性喜歡拳腳,已從師專練十個年頭了。”
言永福即教羅大鶴將油餅擔兒挑進裏麵。湖南學武芝的習慣,拜師的時候,徒弟照例得和師傅較量幾手,名叫打入場。羅大鶴這時是誠心求師,然他自己抱著一身本領。自然得和言永福教量教量,才肯低首下心的拜師,當下挑進油餅擔,言永福即自將長衣卸去,向羅大鶴道:“你已有十年的工夫。我的本領能不能當你的師傅,尚未可定,你且把你的全身本領使出來,我二人見個高下再說。”
這話下中羅大鶴的心懷,但口裏仍說著客氣話道:“我這一點兒本領、怎敢和師傅較量,隻求師傅指教便了!”
言永福不肯,二人便動起手來,隻得三、四個回合。言永福一仰丟手,把羅大鶴拋去一丈開外,跌下地半晌不能動。羅大鶴爬起來,拜了四拜,言永福慌忙拉起說道:“你若是去年來拜我為師,我決當不了你的師傅。你此刻的本領,在南七省裏,除我以外,已不容易找著對手,我能收你做徒弟,是我很得意的事,不過我有一句話,得預先說明。你應允了,我方肯盡我所有的本領傳授給你。”
羅大鶴道:“師傅有什麼話,請說出來,我沒有不應允的。”
言永福道:“六年前,我在河南寧陵縣,和神拳金光祖較量,被他用擒拿手點傷了臂膊。當時我曾說了,十年之後,我自己不能來報仇,必教一個徒弟來。論我此刻的本領,已打金光祖有餘,就因路途太遠,我的家境又不好,不能專為這事,跑到河南去。你既拜我為師,將來本領學成之後,務必去河南,替我報了這仇恨。”
羅大鶴道:“這是當徒弟的應做的事,安有不應允之理?”
言永福點頭道:“我如今要傳給你的本領,是我獨創的。敢說一句大話,普天下沒有我這種拳腳。我從河南被金光祖打了回來,請了無數的好漢,在家日夜談論拳腳,為的是想報這仇恨。奈請來的人,都沒有什麼驚人的本領,皆不是金光祖的對手。許多人在我家鬧了三、四年,我的本領不曾加高,家業倒被這些人鬧光了。虧了一條大青蛇,和我家養的老白鶴相打,我在旁看了,領悟出一身神妙莫測的解數來。剛才和你動手所用的,就是新創的手法,這一趟新創的拳,隻有八下,不是有高強本領的人,斷不能學,學了也不中用。我替這拳取個名字,就叫做八拳。象你這種身體,這種氣勁,學了我這八拳,聽憑你走到什麼地方,決不會遇著對手。”
羅大鶴聽了,自是又欽佩,又欣喜。從此就一心一意的,跟著言永福研究八拳。研究拳腳有根底的人,用起功來,比較尋常人自然容易多少倍。羅大鶴隻在言永福家,苦練了一年,言永福便說道:“你的八拳,已經成功了,但這一趟拳,我不是容易得來,不能不多傳幾個徒弟。你回長沙之後,須挑選幾個資質好、氣勁足,並曾練過幾年拳腳的徒弟,用心傳授出來,再到河南去。越是傳授得徒弟多越好,也不枉了我一番心血。”
羅大鶴再拜受教,辭了言永福回長沙來。不知回長沙傳了些什麼徒弟,且俟第十七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