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奉師命訪友長沙城 落窮途賣武廣州市(1 / 3)

話說羅大鶴從辰州回到長沙,他家本住在長沙城內西長街羅家大屋裏麵。他臨行受了他師傅的命令。教他多傳授幾個好徒弟,他到家之後,便到各處物色英才。這時恰好有一個江西南康人,姓陳名廣泰的,從廣東到湖南來,也是用一種極新巧的武藝,號召徒眾,設了一個大廠,在小吳門正街。湖南練把式的人,稍有聲名的,沒有一個不曾和陳廣泰交手,也沒一個能在陳廠泰跟前走到十個回合。因此陳廣泰的聲名,婦孺皆曉,跟著他學本領的,共有一百七、八十人。

從來會武藝的人收徒弟,沒有一次收到這麼多的。陳廣泰得意的了不得,每日從早至晚,專事教授,沒有絲毫閑暇的時候。如此才教了兩個月,羅大鶴從辰州回來了,聞得陳廣泰的名,見資質好些兒的徒弟,一股腦兒被陳廣泰收去了,心中不免有些醋意,遂假裝一個小買賣的人,走到陳廣泰教武藝的廠裏,注意看陳廣泰教徒弟的本領。一連看了三日,覺得陳廣泰的工夫,實在不錯,全看不出一些兒破綻,不過尚能相信自己的本領,不至鬥陳廣泰不過。

第三日,正在看的時候,忽聽得陳廣泰對一般徒弟說道:“我到湖南來設廠子,教徒弟,一不是為名,二不是為利,為的是要把我這絕無僅有的本領,在湖南開辟一大宗派,使湖南人不學武藝則已,要學武藝,則非學我這門拳不可。我教會你們這班徒弟,你們便可代我傳授徒孫、徒曾孫。我自己就回江西原籍去,使江西人學武藝的,也都和湖南人一樣。”

羅大鶴聽到這裏,不覺將手中提的做小買賣的籃子,往地下一擲,脫口而出的說道:“好大的口氣!隻怕我湖南由不得你江西人這般猖獗。”

說著,跳進廠子,立了一個門戶,招手教陳廣泰來比賽。陳廣泰一見羅大鶴的身段步法,不禁大吃一驚,連忙拱手招呼道:“小弟出言無狀,冒犯了老兄,望老兄暫時息怒。我們同道的人,有話盡好商量,請老兄到裏麵來,坐著細談,此間人多,不是談話之所。”

羅大鶴見陳廣泰很謙恭有禮,並已當眾陪了不是,不便再以惡語相向,隻得立起身,也拱手道:“隻看老兄有什麼話商量?湖南地方輪到你們江西人來耀武揚威,我湖南人的麵子,也太無光彩了。”

陳廣泰並不答話,隻笑嘻嘻的邀羅大鶴到裏麵一間房內,讓羅大鶴坐了,陪話說道:“兄弟一時冒昧,說話沒有檢點,望老兄不要放在心上。看老兄的身段,好象和兄弟同道,不知尊師是哪一位,老兄尊姓大名?”

羅大鶴搖頭笑道:“同道的話,隻怕難說。因我師傅是辰州言永福,平生沒有第二個徒弟,而我師傅傳授我的武藝,也並沒有師承。”

羅大鶴說到這裏,隨將言永福因看了蛇跟鶴相打,新創八拳的話說了。陳廣泰大笑道:“好嘛!我說同道,果是不差。老兄不知道我的武藝的來曆,我的師傅,也正和言師傅一樣,老兄若不相信,我不妨向老兄說個明白。”

原來陳廣泰在七、八歲的時候,就跟著他父親陳翌園,在福建長樂做生意。陳廣泰小時,異常頑皮。陳翌園因生意忙碌,也不大拘管他。這日,陳翌園走一條街上經過,見有許多人,圍著一個大圈子,好象看什麼熱鬧,圈子裏麵,一片喊打的聲音。陳翌園以為是江湖上人在哪裏賣藝,自己有事的人,便懶得理會,才走了幾步,耳裏昕得三三五五的人議論道:“倒看這個瘦弱小孩不出,至多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居然能打翻長樂縣幾個有名的好手,這不是很希奇的密嗎?”

陳翌園聽了這一類話,心裏不免有些納罕,暗想是哪來的十一、二歲小孩,有這樣的本領?我既打這裏經過,何妨停步擠進去看?陳翌園心中這麼一想,隨擠入人群之中,舉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三三五五議論的瘦弱小孩,並不是別人,就是自己的頑皮兒子陳廣泰,這時正跟著一個身體魁梧、形象凶猛的莽漢,在圈子裏一來一往的交手。那莽漢看看看招架不了,將要敗下來,忽從人群中躥出一個和尚,須眉如雪,發聲如巨霆,向陳廣泰大喝道:“孽障,還不住手;待要累死老僧嗎?”

陳廣泰一聽這聲音,抬頭望了和尚一眼,嚇得慌了手腳的樣子,連忙倒退了幾步,垂手立在和尚跟前說道:“這回實在怪不得我,不聽師傅的教訓。他們仗著人多,欺負我是小孩,碰碎了徒弟的酒瓶。不肯賠倒也罷了,反罵我瞎了眼,不該拿酒瓶去碰他,動手就打我一個耳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