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言永福象物創八拳 羅大鶴求師賣油餅(1 / 3)

話說金光祖在十年前,用擒拿手點傷了的言永福,原是湖南辰州的巨富。言永福的父親言錦棠。學問甚是淵博,二十幾歲就中了舉,在曾國藩幕下多年,很得曾國藩的信用,由樂山知縣,升到四川建昌道,就死在雅安。言永福是在四川生長的。他雖是個讀書種子,然生性喜歡拳棒。那時四川的哥老會極盛,哥老會的頭目,有個姓劉名采成的,彭山縣人,拳棒蓋四川全省。言錦棠做彭山縣知事的時候,劉采成因犯了殺人案子,被言錦棠拿在彭山縣牢裏,論律本應辦抵。但言永福知道劉采成是四川第一個好漢,想相從學些武藝,親自到牢監裏和劉采成商量,串好了口供,又在自己父親跟前,一再替劉采成求情,居然救活了劉采成的性命。劉采成從死中得活,自然感激言永福,將自已平生本領。全數傳授給言永福。

“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言永福既是生性歡喜武藝,又得這種師傅,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因此隻苦練了五年,他的年紀才得二十歲,在四川除劉采成外,已是沒有對手。後來言錦棠病死在建昌道任上,言永福扶柩歸到辰州。辰州的木排客商會法術,會武藝的極多,論到武藝,也沒有人及得言永福。言永福在家守了三年製,心想:中國這麼多的省份,這麼多的人民,武藝賽過自己的必然不少,我獨自住在這窮鄉僻壤的辰州,一輩子不向外省走動,便一輩子也見不著了不起的好漢。我如今既已閑著在家無事,何不背上一個黃包袱,去各省訪訪朋友呢?若能遇上一、兩個強似我的人,得他傳授我幾手驚人的技藝,也不枉我好武一生。

言永福主意已定,遂略帶了些盤川,背上黃包袱,曆遊廣東、廣西,雲南、貴州,到湖北住了三年。所到之處,凡是負了些聲名把式,以及江湖上賣藝之徒,言永福無不一一指名請教,共在南七省遊了十個年頭,與人交手在千回以上,卻是一次也不曾逢過對手。於是從湖北到河南。聞得神拳金光祖的威名,便直到寧陵縣來拜訪。論到言永福的本領,並不弱似金光祖,也是一時大意了些,被金光祖用擒拿手,將言永福的臂膊點傷了。言永福當時知道不能取勝,遂向金光祖說了十年後再見,若自己無再見的緣法,當教一個徒弟來拜賜的話,即退了出來。言永福出金光祖家,暗想北方果有好手。我初進河南。就逢了這麼一個對手,還虧得受傷不重,不至妨礙生命,若再進山東、直隸一帶去,隻怕更有比這金光祖厲害的,本領得不到手,弄得不好,倒送了自已的性命,不如且回辰州去,加工苦練幾年,好來報這日之仇,遂從寧陵仍回辰州原籍。

他本來是一個富家公子,也曾讀過詩書,他生性除好武而外,還有兩種嗜好:一好養鶴。家中養了一、二十隻白鶴,每日總有一兩次,憑著欄幹看那一,二十隻白鶴,梳翎剔羽。再有一種嗜好,說起來就很好笑了,他最歡喜吃那用米粉做的油炸餅。但是,自己家裏做的,不論如何做得好,他又不歡喜吃,專喜吃那些小販商人挑著擔子,旋炸旋賣的。他家雖是辰州的巨富,然因他生性愛揮霍,加以不善經營,又因急於想研究高深的技藝,就不惜銀錢,延納各處武術名家,終日在家研究拳腳。如此不三、四年工夫,言永福的拳腳倒沒了不得的進步,而言錦棠一生宦囊所積的巨萬家私,已容容易易的花了個一幹二淨。還虧言永福少時,曾隨著他父親讀書,就憑著他胸中一點文學,就在辰州設館,教書度日。

俗語說得好:“窮文富武。”

大凡練武藝的人,非自己的生活寬舒,常有富於滋養的飲食來調補不可。言永福的生活,既漸次艱難起來了,各處的武術名家,不待說不能延納在家,就是他自己的武藝,也因心裏不愉快,不能積極的研練,十年報仇的話雖不曾完全忘掉,然自知實行無期,隻得索性把研究武藝的心思放下,專教一班小學生的“詩雲”、“子曰”,倒也能支持生活。但他的好武念頭,已因窮苦而減退,而好鶴與好吃油餅的心思,卻依然如故。不過家中養的鶴,不似從前那麼多的成群結隊罷了。僅留了一隻老白鶴,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隻白鶴,有了多大年紀。據他說,那隻鶴還是他父親言錦棠在十幾歲的時候飼養的,言家已養了六十多年,言永福將這隻鶴愛同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