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3)

朱仙鎮潰敗之後,丁啟睿、楊文嶽、左良玉都有密奏到京,說明潰敗的原因和經過情形,雖然都有請罪的話,卻盡量將罪責推給別人,並且大大誇大了李自成人馬的數目。丁啟睿和楊文嶽在倉皇逃竄數日後,又在汝寧會合。他們雖然也有矛盾,但在談到潰敗原因時又互相有些包庇,都將主要罪責推給左良玉。

崇禎看了他們的密奏,憤怒謾罵,繼而痛哭,歎息自楊嗣昌死後剩下的全是庸才。他下旨將丁啟睿“褫職候代”,楊文嶽“褫職候勘”,而對左良玉隻下旨切責,希望他固守襄陽,整兵再戰,以補前愆。

他在灰心失望之中,想著幸而周延儒被他起用,回到內閣任首輔。盡管崇禎六年六月他將周延儒罷黜歸裏,但他知道延儒原是個做事敏捷的人,隻因朝廷上門戶之爭,使他一怒之下將延儒斥逐,經過他換過幾個首輔,看起來都不如延儒練達有為,不愧是“狀元宰相”。所以他不久前聽了朝臣們的意見,重新起用延儒,對他期望甚殷。對丁啟睿、楊文嶽、左良玉三個人的不同處分,崇禎也是采納了他的意見,由他“票擬”。現在崇禎為急於救援開封,在整個朝廷大臣中選不出一個可以受命督師的人物。他不想將全體輔臣召進宮來,隻要首輔周延儒在文華殿單獨召對。

周延儒一聽太監傳諭他單獨去文華殿召對,便猜到八九分是密商選派督師救汴的事。他這次能夠“東山再起”,回朝重任首輔,也借助東林和複社人物張溥的吹噓活動。朱仙鎮潰敗後,他向皇上建議對左良玉從輕處分,雖然是因為左良玉手中掌有重兵,又希望他繼續打仗,另外也因為左良玉是商丘侯恂提拔起來的,而侯氏弟兄都是東林人物。現在當他隨著一位禦前太監往文華殿走時,他的主意已經打定了。

崇禎等周延儒行了禮,賜座以後,跟著問道:“如今開封被困,望救甚急。卿看何人可以前去督師,為開封解圍?”

周延儒站立回答:“左良玉曾受侯恂提拔之恩,耿耿不忘,陛下可曾聽人說過?”

崇禎輕輕點頭:“朕也有所聞。”

周延儒接著說:“如今雖然有朱仙鎮之敗,然左良玉已至襄陽,立住腳跟,看來不難很快恢複元氣,整軍再戰。前次之敗,敗於督師、總督與平賊將軍不能和衷共濟。故必須選派一位他素所愛戴的大臣出任督師,庶幾……”

崇禎截住問:“你是指的侯恂?”

延儒躬身說:“是,陛下。恐怕隻有侯恂可以指揮得動。”

崇禎沉吟片刻,狠狠地說:“左良玉驕橫跋扈,朕已百般隱忍,仍然不知悛改!”

延儒小心地說:“左良玉雖然辜負聖恩,然目前中原寇氛猖獗,尚無寧日,像良玉這樣有閱曆、韜略之將才亦不易得。望陛下從大處著眼,待其以功覆過。有良玉在,不惟獻賊膽懾,即闖賊亦有所顧忌,不能肆誌中原。看闖賊不敢乘朱仙鎮戰勝餘威,分兵窮追,直下襄陽,就可知闖賊仍不敢輕視良玉。”

崇禎又沉吟片刻,問道:“左良玉能夠很快恢複元氣麼?”

“左良玉威望素著,善於駕馭,遠非一般大將能望其項背。看他密奏,說他到襄陽之後,臥薪嚐膽,招集舊部……”

崇禎心中急躁,不等首輔說完,問道:“卿看良玉能否再次救援開封?”

延儒說:“這要看對他如何駕馭指揮。”

“他果然能聽從侯恂指揮?”

“臣不敢說他必會聽從侯恂指揮,但知他至今仍然把侯恂當恩人看待。”

崇禎仍不能決定,沉吟說:“姑且試試?”

延儒說:“是否可以將侯恂釋放出獄,畀以援汴督師重任,請皇上聖衷裁決。”

崇禎實在別無善策,覺得這是一個可行的辦法。如今對別人很難指靠,隻有對左良玉尚可寄托一線希望。他也明白,別的人確實無法指揮左良玉,隻有侯恂也許可以指揮得動。然而此事也有難處。他想了一下,說:

“朕也不惜將侯恂釋放出獄,命其戴罪督師,將功贖罪。但是他下獄多年,怕一時朝臣不服,如之奈何?”

周延儒回答道:“這事不難。陛下不妨第一步先將侯恂釋放出獄,給以適當官職,使大家都知道陛下將要重用侯恂,將來言官也不會攻擊。稍過一些日子,再命侯恂出京督師,也就很自然了。”

崇禎點點頭,覺得周延儒畢竟是個有辦法的人,想的這個主意好,十分妥當。他說:

“此事朕再考慮一下,倘確無更合適的人出京督師,言官又不妄議,就將侯恂釋放。”

可是周延儒叩辭走了以後,崇禎心急如焚,哪裏能夠等待?他立刻把司禮監王德化叫來,命他代為擬稿,下旨將侯恂釋放出獄。王德化跪在地上還沒有起來,崇禎忽然覺得:“這事要辦得越快越好。”隨即揮手讓王德化退出,自己坐在禦椅上考慮了一陣,便提起筆來,在一張四邊有龍紋圖案的黃紙上寫道:

前戶部尚書侯恂,因罪蒙譴,久係詔獄。近聞該臣頗知感恩悔悟,忠忱未泯,願圖再試,以功補愆。目今國家多事,更需舊臣宣力,共維時艱。著將侯恂即日特赦出獄,命為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禦史,總督平薊等鎮援剿兵餉。欽此!

他命禦前答應馬上將手詔送司禮監發出,然後靠在禦椅上,略微鬆了口氣。正要去看田妃的病,一個太監進來,將陳新甲的一封密奏呈上。他看後心中一喜,不去承乾宮了。

據陳新甲的密奏,馬紹愉已經回到北京,對滿洲議和的事已經辦成。崇禎馬上命太監前去密諭陳新甲:馬紹愉不宜在京城多見人,以免泄露機密。

太監走後,崇禎想著兩件事總算都有了著落,心中暫時平靜下來。午飯以後,他回到養德齋午睡一陣。醒來時,宮女魏清慧進來侍候他穿衣。崇禎的心情比午睡前更好,不再像平時那樣愁眉苦臉。他打量了魏清慧一眼,覺得她雖然不像費珍娥那樣美麗,但是鳳眼蛾眉,肌膚細嫩,身材苗條,也有動人之處。特別是魏清慧已經二十一二歲,顯然比費珍娥懂事得多。所以他一麵讓魏清慧給自己穿衣,一麵不住地拿眼睛看她,臉上帶著微笑。魏清慧正在替崇禎扣扣子,發現皇上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眼中有一種不平常的神情,不覺臉紅,胸口突突亂跳。崇禎見她臉紅,更覺有趣,一瞬間他很想把她摟在懷裏,但又覺得自己畢竟是皇帝,又不是貪色誤國的皇帝,不能那麼輕狂,於是他笑著問道:

“管家婆,費珍娥現在還好麼?”

魏清慧嫣然一笑,說:“皇上怎麼也叫奴婢管家婆啦?”

“你是我的管家婆,乾清宮的許多事都要靠你照料。”

“隻要皇上不生氣,奴婢就是萬幸了。”說著,她的眼波向皇上一轉,那動人的神態使崇禎幾乎不能自持。他聽到魏清慧的心在狂跳,呼吸急促。然而他還是克製著自己,沒有去摟抱她,又問道:

“魏清慧,我剛才問你,費珍娥可還好?”

“她還好。她一直都很感激皇上厚恩。”

“她是去陪公主讀書的。你等一會兒去向公主傳旨,叫她把仿書帶來,讓我看看她有沒有長進。”

“遵旨。奴婢馬上就去傳旨。”

侍候崇禎梳洗之後,魏清慧就往長平公主的宮中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奇怪崇禎今天第一次用那樣的眼神看她,現在回想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她平時常覺一生無出頭之日,強裝笑容,心中卻藏著無限苦悶,如今卻好像有一縷日光忽然照上了階下幽草,使她感到驚奇、甜蜜、狐疑,覺得希望在前,又覺得世事渺茫難測。年輕的皇上畢竟沒有對她做出異乎尋常的動作,或說出特別明顯愛她的話,倒是念念不忘費珍娥。如今派她去向公主傳旨,還不是想看看費珍娥?當然,費珍娥也是夠可憐的,要真能蒙皇上喜愛,倒是一件好事。她一路胡思亂想,帶著不平靜的矛盾心情,匆匆地到了公主那裏。

長平公主不敢怠慢,稟明母後,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來到了乾清宮。她向父皇叩頭問安之後,從費珍娥手裏接過一疊仿書,親手跪捧到父皇麵前。崇禎說:

“你起來。我看看你的字有沒有長進。”

公主又叩一個頭,站了起來。崇禎把她的仿書放在禦案上,認真地看了十幾張,同時用朱筆將寫得好的字打了圈。隨即他放下朱筆,轉過頭來,含著微笑對公主說道:

“你的字有長進。今後還要好好地練。”

說畢,他掃了那些宮女一眼,好像是對她們的嘉許。其實他隻是想看看費珍娥。當他的目光掃到費珍娥時,發現費珍娥也正在默默地偷眼望他。他的心中一動,覺得費珍娥真是美貌,好像比在乾清宮的時候更加出色。他連著望了幾眼,望得費珍娥低下頭去,雙頰泛起紅潮。

魏清慧站在一旁,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看到皇上果然仍是那麼喜歡費珍娥,她既有點替費珍娥高興,又不禁為自己感到悵惘,崇禎又向公主問道:

“你近來讀些什麼書?”

“正在讀《列女傳》和《詩經》。”

“那《列女傳》可都會講?”

“有些會,有些不會。不會講的都由別的奴婢幫我講,內書房的老太監也替我講。一般的道理女兒都能明白。”

崇禎終於忍不住,轉向費珍娥問道:“費珍娥,你是陪伴公主讀書的,那書上的道理你能夠懂得麼?”

“奴婢能夠懂得。”費珍娥跪下答道。

“你們在我麵前說話,可以不必跪著。”

“奴婢原先伺候皇上,有時說話可以不跪。如今奴婢伺候公主,已經不在乾清宮了,因此皇爺問話,奴婢不敢不跪。”

崇禎笑了起來,說:“你倒是很懂皇家禮數。我問你,公主能背的書,你也能夠背麼?”

“奴婢還能背一些。”

公主接著說:“她比我背得還熟。”

崇禎又笑起來,問公主道:“你《詩經》讀到哪裏了?”

“《國風》還沒有讀完,待讀完以後才能接著讀《小雅》。”

崇禎又問費珍娥:“你也讀《詩經》麼?”

“奴婢陪侍公主讀書,凡是公主讀的,奴婢也讀。”

公主又插話說:“她不但也讀,她比我還讀得好,《國風》已經讀完,開始讀《小雅》了。”

崇禎笑著問費珍娥:“你最喜歡讀哪幾首?可能背幾句給我聽聽?”

“奴婢遵旨。”費珍娥說罷,馬上朗聲背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鳴,食野之蒿……”

當費珍娥開始背書的時候,崇禎看見她兩片紅唇中露出的牙齒異常潔白、整齊,聲音又是那麼嬌嫩,那麼清脆悅耳,心裏越發感到喜愛。他怕在女兒和別的宮女麵前泄露自己的真實感情,失去他做父親和做皇帝的尊嚴,便做了一個手勢,讓費珍娥停下來,淡淡地說道:

“費珍娥,你背得不錯。你是個聰明人,今後要好好讀書。”說罷,他又轉過臉來,望著公主說:“《詩經》中有些是諷刺詩,有些是稱頌後妃之德的,我怕有許多詩句你們不懂,可以過一年再讀。現在先把《列女傳》讀熟,《女四書》也要讀熟。”

然後他命魏清慧取出四匹綢緞和文房四寶,賜給公主,對服侍公主的宮女們另有賞賜,特別對費珍娥多賞了四兩銀子,以獎勵她陪伴公主讀書有功。先是公主,隨後宮女們都向他跪下磕頭謝恩,然後辭出。這時崇禎最後又望了費珍娥一眼,心裏想:等公主明年下嫁的時候,不妨把費珍娥留下,仍讓她回乾清宮來。

公主走後,崇禎也沒有在乾清宮多留,就乘輦往承乾宮看田妃去。

田妃今天的情況又很不好,痰中帶著血絲,吐在一個銀壺裏。崇禎坐在田妃的床前,親自拿過銀壺來看了看,不覺眉頭緊皺,心中淒然。昨天他已命太監去太醫院詢問:田妃到底還能活多久。據太醫們回奏,恐怕隻在一月左右。但這些話他不好對田妃說出來,仍然安慰她道:

“你的病不要緊,慢慢會有起色。你一定要寬心,好好養病。”

田妃並不相信崇禎的話,但也不願使崇禎傷心,勉強苦笑一下。崇禎忽然想起從前每次來承乾宮時多麼快活,而如今竟然成此模樣,心中又一陣難過。他站了起來,走到平時田妃喜歡的一座盆景前邊,看見盆中的水已經幹了,花草已經萎謝。他不忍再看,回到田妃的床邊,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乘輦返回乾清宮。

就在他去承乾宮看望田妃的時候,他的禦案上又新到了一些奏疏。他隨手拆開一封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是一個言官彈劾陳新甲與東虜議和,疏中提到款議的內容和他所見的密件竟然相同,還說目前不僅舉朝嘩然,而且京師臣民人人都在痛恨陳新甲的喪權辱國之罪。崇禎又驚又氣:如此機密大事,如何會泄露出去,而且泄露得如此之快?難道是馬紹愉泄露的?但他隨即又想:馬紹愉決無這樣的膽量。那麼,究竟是怎麼泄露的呢?他站起來,繞著柱子轉來轉去,彷徨很久,連連說道:

“怪!怪!如何泄露出去?如何京師臣民都知道了?真是咄咄怪事!”

盡管乾清宮並不很熱,但是崇禎看了言官方士亮的奏疏卻急出了一身熱汗。他既擔心由於言官的反對,使得之不易的“款事”敗於一旦,又害怕同“東虜”秘密議和的真相全部張揚出去,有損於他的“英主”之名,而這後一點使他最為害怕。他從水晶盤中抓起一塊窖冰向兩邊太陽穴擦一擦,竭力使自己略微鎮靜,隨即站起來在暖閣裏走來走去,邊走邊狠狠地小聲罵道:

“什麼言官,都是臭嘴烏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哼!你們遇事就哇啦哇啦,自詡敢言,借以沽名釣譽,全不顧國家困難。朝廷上許多事都敗在你們這班烏鴉手中!”

他踱了一陣,心情稍微平靜,重新坐下,在方士亮的疏上批了“留中”二字。過了片刻,他覺得不妥。倘若方士亮還要糾纏怎麼好?倘若明日有許多言官跟著方士亮起哄,紛紛上疏攻訐陳新甲,反對議和,豈不敗了和議大計又張揚了種種內情?他的雙腳在地上亂踏,急了一陣,重新提起朱筆,在一張黃色箋紙上寫下了嚴厲手諭:

給事中方士亮平日專講門戶,黨同伐異。朕已多次容忍,以示朝廷廣開言路之意。不意值此鬆錦新敗、中原危急之時,方士亮不恤國步艱難,專事捕風捉影,輕信流言蜚語,對大臣肆口攻訐,混淆視聽,幹擾朝政,殊堪痛恨!本應拿問,以振綱紀;姑從寬處,以冀悔悟。著罰俸三月,並交吏部酌調往邊遠行省效力。欽此!

他忽然一想,擔心如此處置言官,會引起朝議大嘩,紛紛訐奏陳新甲暗中主持和議之非,反而會將秘密內情和盤托出。於是他的怒氣消了,隻好將剛寫好的手諭揉成紙團,投入痰盂,決定等一等朝臣們有什麼動靜。盡管他的心情十分煩亂,但是禦案上堆的重要文書很多,他不能不勉強苦惱地繼續省閱。方士亮訐奏陳新甲的事纏繞在他的心上,使他十分苦惱,不時地停住朱筆,望著窗戶凝神,深深地噓出悶氣。

禦案上的香已經燒得差不多了。今天本來輪到一個姓陳的年紀較大的宮女負責乾清宮中添香和送茶的事,可是魏清慧對她說:“皇爺今日心緒不佳,容易生氣,我替你去吧。”姓陳的宮女也知道自己本來長得不十分俊,年紀又已經二十四歲,早就斷了被皇上看中的念頭,現在聽了魏清慧的話,感激她對自己的好意,便悄悄笑著說:“清慧妹,不怪你是乾清宮的管家婆,真會體諒別人。”

魏清慧知道崇禎從承乾宮看過田娘娘的病後,心情就不十分好,但沒有料到剛才又有一封言官的奏疏惹動了他生氣。她一方麵確實怕姓陳的宮女無意中受皇上責備,另一方麵也懷著一點縹緲的希望。她特意換上一套用龍涎香熏過的平時皇上比較喜歡的衣裙,薄施脂粉,雲鬢上插了兩朵鮮花,又對著新磨的銅鏡照了照,覺得自己雖然不像費珍娥那樣玉貌花顏,但也自有一種青春美色。

於是她離開了乾清宮後麵的宮女住房,腳步輕盈地來到崇禎正在省閱文書的暖閣外邊,聽一聽,然後輕輕地掀簾而入,那簾子幾乎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當她一路走來時,心裏早已做好打算:今日來到皇上麵前添香,她當然要像往日一樣莊重、小心、溫柔、大方,決不能使皇上覺得她有一點輕浮,但同時她要大膽地露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還要設法在皇上麵前多逗留一些時候。甚至她還想著,如果皇上看她添香,她不妨故意地將眼波向皇上一轉,像前天在養德齋侍候皇上穿衣時那樣膽大,看皇上對她如何。對於這些想法,她自己也覺得害臊,不由地臉頰泛紅,呼吸急促。但這時她已經到了皇上麵前,沒有時間繼續想了。皇上並沒有覺察她的來到。魏清慧看見崇禎的神情,不禁心中一寒,那一切在心中悄悄燃燒的希望的火苗突然熄滅。她不敢多看皇上,趕快添了香,屏息退出,心中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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