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出了什麼事兒?”
崇禎知道有人進來添香,但他沒有抬起頭來,不知道是魏清慧。後來他聽見身後簾子一響,知道添香的宮女已經走了。他放下文書,又長噓一口悶氣,靠在椅背上,重新想著泄露機密的事,仰視空中,連說:
“怪事!怪事!真是奇怪!”
崇禎想叫陳新甲立刻進宮,當麵問他如何泄露機密,便命一名太監出宮傳旨,但馬上又把這個太監叫回。他想,如果現在把陳新甲叫進宮來,追問他如何泄露機密,這事就很可能傳出去,至少陳新甲自己會泄露給他的左右親信,朝臣中會說他先命陳新甲秘密議和,現在又來商量如何掩蓋。重新考慮的結果,他決心從現在起就不單獨召見陳新甲了,以便到不得已時隻說自己毫不知情,將新甲下入詔獄,等半年、一年或兩年之後,事過境遷,還可以將新甲放出,重新使用。
從下午直到晚上,他在宮中六神無主,各種事情都無心過問,也不願召見任何大臣。首輔周延儒曾經要求進宮奏事,他命太監回絕,隻說:“今日聖上禦體略有不適。”陳新甲也曾要求入宮單獨麵奏,他同樣拒不召見。往日他也有種種煩惱、愁悶,但今日似乎特別地精神頹喪,萎靡不振,連各處飛來的緊急文書也都無心省閱。無聊之中,他就往袁妃住的翊坤宮去散心。
皇上的突然駕臨,完全出袁妃的意料之外。雖然袁於一年前晉封為貴妃,但是很少能盼望到皇上來翊坤宮一次。接駕之後,趁著崇禎欣賞金魚,她趕緊重新打扮。雖然她嫵媚不如田妃,但是豐滿、穩重,則田妃不如。崇禎一時高興,要同她下棋。她不再像三年前在瀛台澄淵亭上那樣,故意使用心計,把皇上逼得走投無路,然後賣出破綻,讓皇上轉敗為勝,而是一見皇上有點困難,馬上就暗中讓步。崇禎比較容易地連勝兩局,十分滿意,晚上就宿在翊坤宮中。就在他聚精會神地同袁貴妃下棋時候,陳新甲與滿洲秘密議和、喪權辱國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朝野,言官們紛紛地將彈劾陳新甲的奏本遞進宮來。
年輕的崇禎皇帝由於田妃久病,不到承乾宮過夜,也極少召別的妃嬪或宮女到養德齋陪宿,每日都在為國事苦惱,今晚偶然宿在翊坤宮,一時間十分愉快。袁妃雖然不如田妃美豔,也不像田妃那樣多才多藝,又善揣摸他的心意,但袁妃也畢竟是他和皇後一起於崇禎初年從許多美女中挑選的人尖子,今年不滿三十歲,仍是青春煥發年齡。她在晚膳後經過精心晚妝,淡雅中含著嫵媚,加之天生的肌膚細嫩,麵如桃花,蛾眉鳳眼,睛如點漆,光彩照人,顧盼有情,這一切都很使崇禎動心。袁妃很少能盼望到皇上“臨幸”,平日冷落深宮,放鴿養花,消磨苦悶時光,今晚竟像是久旱忽逢甘雨。近來她明白田妃不久將要死去,深望從今後將得到皇上眷顧,不再在閑愁幽怨中虛擲青春。她已經為皇上生了一兒一女,暗想著一旦田妃亡故,隻要她能夠得到皇上一半寵愛,晉封為皇貴妃不難。這一晚上,她對崇禎百般溫柔體貼,使他高興。袁妃平日待人寬厚,對下有恩。宮女們和太監們都希望她從今後能受到皇上的寵愛,他們就會有許多好處,也能在後宮中稍稍“揚眉吐氣”,所以今夜整個翊坤宮都是在幸福之中。他們覺得,今晚翊坤宮的花兒特別芳香,連紅紗宮燈和明角宮燈也顯得特別明亮,帶著喜氣。
可是玄武門剛剛打過四更,崇禎一乍醒來,想起來與滿洲議和的事已經泄露,不禁出了一身熱汗,將袁妃一推,突然說道:
“我要起來,回乾清宮去!”
袁妃驚醒,知道皇上要走,溫柔地悄聲勸道:“皇爺,你年年憂心國事,日理萬機,難道連一夜安生覺就不能睡到五更?”
崇禎又一次推開她,焦急地小聲說:“唉,你不懂,你不懂朕有多麼困難。卿莫留我,不要誤我的大事!”
袁妃的心中惘然若失,不敢再留,隨即喚值夜的宮女們進來。她在宮女們的服侍下趕快梳洗穿戴,然後她和宮女們又侍候崇禎起床。吃過燕窩湯和幾樣可口的點心,崇禎立即吩咐“起駕”。袁妃率領宮女和太監們到翊坤門跪下送駕。當皇帝上輦時候,她輕輕叫了一聲:“皇爺……”她本來想說她希望皇上今晚再來,但是她當著一大群跪著的宮女和太監的麵不好出口,磕了頭,悵然望著皇上乘的輦在幾盞搖晃的宮燈中順著長巷遠去。她的許多夢想頓然落空。從地上起身之後,她暗想著國事不好,心頭不禁變得沉重,又想到她自己的不幸,陡然心中一酸,幾乎滾出熱淚。
崇禎回到乾清宮,果然不出所料,禦案上堆著昨晚送來的許多文書,其中有三封反對朝廷與滿洲秘密議和。這三封奏疏中,有一封是幾個言官聯名,措詞激烈。所有這些奏疏,並不是徒說空話,而是連馬紹愉同滿洲方麵議定的條款都一股腦兒端了出來。盡管這些奏章都是攻訐陳新甲的,但崇禎知道每一件事都是出自他的主張或曾經得到他的點頭,所以他的臉孔一陣一陣地發熱,前胸和脊背不住冒汗。
玄武門樓上傳來了五更的鍾聲以後,崇禎在宮女們的服侍下換上了常朝冠服,到乾清宮丹墀上虔敬拜天,默默祝禱,然後乘輦去左順門上朝。關於言官們訐奏陳新甲與滿洲暗中議和的事,他決定在上朝時一字不提,下朝以後再作理會。但是他已經斷定是由陳新甲那裏泄露了機密,所以對陳新甲非常惱恨。他一則為著忍不住一股怒火,二則希望使言官們不要認為他知道陳新甲與滿洲議和的事,在常朝進行了一半時候,他忽然臉色一變,嚴詞責備陳新甲身為兵部尚書而對開封解圍不力,朱仙鎮喪師慘重;又責備他不能迅速調兵防備山海關和長城各口,特別是在洪承疇投降之後,對遼東恢複事束手無策,一味因循敷衍,不能解朝廷東顧之憂。
陳新甲俯伏在地,不敢抬頭。起初他不知道皇上為什麼拿開封的事突然這樣對他嚴加責備,接著又責備他不能調兵防守山海關和長城各口,不能為皇上解除東顧之憂。隨即他忽然明白:一定是皇上變卦,要把與東虜議和的事歸罪到他的頭上。於是他渾身冒汗,顫抖得很厲害。當崇禎向他問話的時候,他簡直不知道如何回答。雖然他平日口齒伶俐,但現在竟訥訥地說不出話來,隻是在心中對自己說:
“我天天擔心的大禍果然來了!”
但是陳新甲雖很恐怖,卻不完全絕望。他想他是奉密旨行事,目前東事方急,皇上會想出轉圜辦法。
崇禎將陳新甲痛責一頓之後,忽然又問刑部尚書:“那個在鬆山臨陣脫逃的總兵王樸,為什麼要判處秋決?”刑部尚書趕緊跪下說明:王樸雖然從鬆山逃回,人馬損失慘重,可是潰逃的不光是他一個總兵官,而是整個援錦大軍崩潰,他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根據國法,判為死罪,秋後處決。
崇禎聽了大怒,將禦案一拍,喝道:“胡說!像他這樣的總兵,貪生怕死,臨敵不能為國效命,竟然驚慌逃竄,致使全軍瓦解,為什麼不立時處決?”
刑部尚書也被這突然嚴責弄得莫名其妙,驚慌失措,趕緊叩頭回奏:“臣部量刑偏輕,死罪死罪。今當遵旨將王樸改判為‘立決’,隨時可以處決。”
崇禎餘怒未息,本來不打算理會言官,可是一時激動起來,忍耐不住,將嚴厲的目光轉向幾個禦史和給事中,指著他們說:
“你們這班人,專門聽信謠言,然後寫出奏本,危言聳聽,嘩眾沽名。朝中大事,都敗在你們這些言官身上。如果再像這樣徒事攻訐,朝廷還有什麼威望?還能辦什麼事情?”
他聲色俱厲,不斷地用拳頭捶著禦案。那些禦史和給事中一個個嚇得跪在地上,麵如土色,不敢抬頭。這麼發了一陣脾氣之後,他不再等待朝臣們向他繼續奏事,起身退朝。
崇禎回到乾清宮,自認為今天上朝發了一頓脾氣,對東虜議和的事大概沒人再敢提了,這一陣風浪從此可以壓下去了。隻要朝臣中沒有人再攻訐陳新甲,朝議緩和下去,對滿洲議和事以後再說。但是他害怕這一次風波並沒有完,歎一口氣,精神混亂,仰望藻井,自言自語:
“中原糜爛。遼東糜爛。處處糜爛。糜爛!糜爛!倘若款事不成,虜兵重新入塞,這風雨飄搖的江山叫我如何支撐啊!”
過了一天,朝中果然仍有幾個不怕死的言官,又上疏痛訐陳新甲暗中與東虜議和、喪權辱國之罪。其中有一封奏疏竟然半明半暗地涉及到崇禎本人,說外麵紛紛議論,謠傳陳新甲暗中與東虜議和是奉皇上密旨,但上疏者本人並不相信,蓋深知皇上是千古英明之主,非宋主可比雲雲。崇禎閱罷,明白這話是挖苦他,但沒有借口將上疏的言官下獄。他的心中很焦急,眼看著事情已經鬧大,想暗中平息已不可能。可是這事情到底是怎麼泄露的呢?他不好差太監去問陳新甲,便把東廠提督太監曹化淳和錦衣衛使吳孟明叫進宮來。曹化淳先到了乾清宮,崇禎先用責備的口氣問曹化淳:
“陳新甲辜負朕意,暗中派馬紹愉同東虜議和。事情經過,朕實不知。他們暗中議和之事,言官們如何全都知道?你的東廠和吳孟明的錦衣衛兩個衙門,職司偵伺臣民,養了許多打事件的番子。像這樣大事,你們竟然如聾如瞽,白當了朕的心腹耳目!陳新甲等做的事,何等機密,朝中的烏鴉們是怎樣知道的?”
曹化淳跪在地上,一邊連說“奴婢有罪,懇皇爺息怒”,一邊在轉著心思。從秘密議和開始,主意出自皇上,中間如何進行,曲曲折折,他完全心中清楚。但聽了皇上的這幾句話,他明白皇上要將這事兒全推到陳新甲的身上。他在地上回奏說:
“對東虜議撫的事,原來很是機密,奴婢不大清楚。如今泄露出來,奴婢才叫番子們多方偵查……”
“偵查的結果如何?”
“啟稟皇爺,事情是這樣的:馬紹愉將一封密件的副本夜裏呈給陳新甲。陳新甲因為困倦,一時疏忽,看過之後,忘在書案上便去睡了。他的一個親信仆人,看見上邊並未批‘絕密’二字,以為是發抄的公事,就趕快送下去作為邸報傳抄。這也是因為陳新甲治事敏捷,案無留牘,成了習慣,他的仆人們也常怕耽誤了公事受責。方士亮是兵科給事中,所以先落到他的手中。第二天五更上朝時候,陳新甲想起來這個抄件,知道被仆人誤發下去,趕快追回,不料已經被方士亮抄了一份留下。這個方士亮像一隻蒼蠅一樣,正愁沒有窟窿蕃蛆,得了這密件後自然要大做文章。”
“京師臣民們如何議論?”
“京師臣民聞知此事,自然輿論大嘩。大家說皇上是千古英明之主,斷不會知道與東虜議和之事,所以大家都歸咎於兵部尚書不該背著皇上做此喪權辱國之事。”
崇禎沉吟片刻,歎息說:“朕之苦衷,臣民未必盡知!”
曹化淳趕快說:“臣民盡知皇上是堯、舜之君,憂國憂民,朝乾夕惕。縱然知道此事,也隻是一時受了臣下欺哄,不是陛下本心。”
崇禎說:“你下去吧。”
略停片刻,在乾清門等候召見的錦衣衛使吳孟明被叫了進來,跪在崇禎麵前。他同曹化淳已經在進宮時交換了意見,所以回答皇帝的話差不多一樣。崇禎露出心事很重的神色,想了一陣,忽然小聲問道:
“馬紹愉住在什麼地方,你可知道?”
“微臣知道。陛下要密召馬紹愉進宮詢問?”
“去他家看他的人多不多?”
“他原是秘密回京,去看他的人不多。自從謠言起來之後,微臣派了錦衣旗校在他的住處周圍巡邏,又派人裝成小販和市井細民暗中監視。他一家人知道這種情形,閉戶不敢出來。”
崇禎又小聲說:“今日夜晚,街上人靜以後,你派人將馬紹愉逮捕。他家中的錢財什物不許騷擾,囑咐他的家人:倘有別人問起,隻說馬紹愉因有急事出京,不知何往。如敢胡說一句,全家主仆禍將不測。”
吳孟明問道:“將他下入鎮撫司獄中?”
崇禎搖搖頭,接著吩咐:“將他送往西山遠處,僻靜地方,孤廟中看管起來。叫他改名換姓,改為道裝,如同掛褡隱居的有學問的道士模樣,對任何人不許說出他是馬紹愉。廟中道士都要尊敬他,不許亂問,不許張揚。你們要好生照料他的飲食,不可虧待了他。”
“要看管到什麼時候?”
“等待新旨。”
吳孟明恍然明白皇上的苦心,趕快叩頭說:“遵旨!”
崇禎召見過曹化淳和吳孟明以後,斷定這件事已經沒法兒強壓下去,隻好把全部罪責推到陳新甲身上。於是他下了一道手諭,責備陳新甲瞞著他派馬紹愉出關與東虜議款,並要陳新甲“好生回話”。實際上他希望陳新甲在回話時引罪自責,將全部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等事過境遷,他再救他。
陳新甲接到皇上的手諭後,十分害怕。盡管他的家中保存著崇禎關於與滿洲議和的幾次手諭,但是實際上他不敢拿出來“彰君之惡”。他很清楚,本朝從洪武以來,曆朝皇帝都對大臣寡恩,用著時倚為股肱,一旦翻臉,抄家滅門,而崇禎也是動不動就誅戮大臣。他隻以為皇上將要借他的人頭以推卸責任,卻沒有想到皇上是希望他先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將來還要救他。陳新甲實在感到冤枉,而性格又比較倔強,於是在絕望之下頭腦發昏,寫了一封很不得體的“奉旨回話”的奏疏,將一場大禍弄得不可挽回了。在將奏疏拜發時,他竟會糊塗地憤然想道:
“既然你要殺我,我就幹脆把什麼事情都說出來。也許我一說出來,你就不敢殺我了。”
在“奉旨回話”的奏疏中,他絲毫不引罪自責,反而為他與滿洲議和的事進行辯解。他先把兩年來國家內外交困的種種情形陳述出來,然後說他完全是奉旨派馬紹愉出關議和。他說皇上是英明之主,與滿洲議和完全是為著祖宗江山,這事情本來做得很對,但因恐朝臣中有人大肆張揚,所以命他秘密進行,原打算事成之後,即向舉朝宣布。如今既然已經張揚出去,也不妨就此向朝臣說明原委:今日救國之計,不議和不能對外,也不能安內,舍此別無良策。
崇禎看了此疏,猛然將一隻茶杯摔得粉碎,罵道:“該殺!真是該殺!”盡管他也知道陳新甲所說的事實和道理都是對的,但陳新甲竟把這一切在奏疏中公然說出,而且用了“奉旨議和”四個字,使他感到萬萬不能饒恕。於是他又下了一道手諭,責備陳新甲“違旨議和”,用意是要讓陳新甲領悟過來,引罪自責。
陳新甲看了聖旨後,更加相信崇禎是要殺他,於是索性橫下一條心,又上了一封奏疏,不惟不引罪,而且具體地指出了某月某日皇上如何密諭、某月某日皇上又如何密諭,將崇禎給他的各次密詔披露無遺。他誤以為這封奏疏會使崇禎無言自解,從而將他減罪。
崇禎看了奏疏後,從禦椅上跳起來,雖然十分憤怒,卻一時不能決定個妥當辦法。他在乾清宮內走來走去,遇到一個花盆,猛地一腳踢翻。走了幾圈後,他回到禦案前坐下,下詔將陳新甲立即逮捕下獄,交刑部立即從嚴議罪。
當天晚上,崇禎知道陳新甲已經下到獄中,刑部正在對他審問,議罪。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多次手詔,分明陳新甲並沒有在看過後遵旨燒毀,如今仍藏在陳新甲的家中。於是他將吳孟明叫進宮來,命他親自率領錦衣旗校和兵丁立即將陳家包圍,嚴密搜查。他想著那些秘密手詔可能傳到朝野,留存後世,成為他的“盛德之累”,情緒十分激動,一時沒有將搜查的事說得清楚。吳孟明跪在地上問道:
“將陳新甲的財產全數抄沒?”
“財產不要動,一切都不要動,隻查抄他家中的重要文書。尤其是宮中去的,片紙不留,一概抄出。抄到以後,馬上密封,連夜送進宮來。倘有片紙留傳在外,或有人膽敢偷看,定要從嚴治罪!”
吳孟明害怕查抄不全,皇上對他生疑,將有後禍,還怕曹化淳對他嫉妒,他懇求皇上命曹化淳同他一起前去。崇禎也有點對他不放心,登時答應命曹化淳一同前去。
當夜二更時候,陳新甲的宅子被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包圍起來。曹化淳和吳孟明帶領一群人進入宅中,將陳新甲的妻、妾、兒子等和重要奴仆們全數拘留,口傳聖旨,逼他們指出收藏重要文書的地方。果然在一口雕花樟木箱子裏找到了全部密詔。曹化淳和吳孟明放了心,登時嚴密封好,共同送往宮中,呈給皇帝。
崇禎問道:“可是全在這裏?”
曹化淳說:“奴婢與吳孟明找到的就這麼多,全部跪呈皇爺,片紙不敢漏掉。”
崇禎點頭說:“你們做的事絕不許對外聲張!”
曹化淳和吳孟明走後,崇禎將這一包密詔包起來帶到養德齋中,命宮女和太監都離開,然後他打開包封,將所有的密詔匆匆忙忙地看了一遍,不禁又愧又恨,愧的是這確實是他的手跡,是他做的事;恨的是陳新甲並沒有聽他的話,將每一道密詔看過後立即燒毀,而是全部私藏了起來。他在心中罵道:“用心險惡的東西!”隨即向外間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