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九中 王莽傳第六十九中(2 / 3)

王莽說:“在上古時,八家擁有一口廬井,一夫一妻可以享有一百畝耕地,交予政府的租稅,是收獲的十分之一,在當時,國富民足,歌頌的聲音四處傳頌。唐堯、虞舜世代,夏商周三代繼續施行井田製。秦朝無道,增加賦稅以滿足皇室奢華的需要,逼得百姓窮困不堪,為滿足皇室欲求,毀棄聖人製定的製度,取消井田製,因此才有了土地兼並,貪得無厭的事情比比皆是,勢力強盛的豪紳可以占有千頃良田,貧苦無助的百姓卻無立錐之地。富人在市場上可以買賣奴婢,與關在欄裏飼喂的牛馬一樣交易,操控百姓命運,決定百姓生死。奸邪之人從中牟利,甚至搶奪他人妻子、兒女,違背良心,悖逆人倫,違犯了‘天地間,人為貴’的大義。《尚書》中講:‘我要奴役你’,隻有不尊奉天命的人,才會遭受這樣的虐待。在漢室建政後,減輕了田租,百姓向政府交納三十分之一的賦稅,另外還要加上兵役更賦,連殘疾人也要交納,那些地方豪強侵奪百姓,將土地租賃給窮人,而後由窮人代交賦稅,外加地租。交予政府的賦稅名義上是三十分之一,其實佃戶卻要負擔多達十分之五的收獲。父子夫婦終年間在田裏勞作,收獲的糧食卻難以滿足溫飽。富人家裏的犬馬,可以吃到菽粟糧食,驕橫不法;困苦人家,卻不得不以糟糠充饑,被逼無奈,隻能鋌而走險。為此富者、貧者常陷入法網,犯法的人越來越多。予此前在漢朝擔任要職時,曾經設計,將公田改為井田,在當時出現了嘉禾祥瑞,後來遭到造反賊人的幹擾,隻好暫停施行。現在將天下公田更改為‘王田’,奴婢更改為‘私屬’,不準在市場上交易。有男子的人家不到八家,耕田數目超過一井的,將多餘的土地分予九族中的鄉黨,或者鄰裏。那些原來沒有土地的人家,可以接受耕田,作為製度執行。敢於違犯井田製,無視法令者,妖言惑眾者,將他們流放到遙遠的地方,讓他們在那裏與魑魅魍魎做伴,就像上古時,予的皇始祖考虞舜帝所做的那樣。”

在當時,百姓已經習慣於使用漢朝的五銖錢,認為王莽新朝鑄造的錢幣太小,兩種錢幣同時流通,心存疑慮,又擔心多次更換錢幣,難以取信於民,私下裏仍然使用五銖錢交易,又傳言大錢將要廢止,不肯使用大錢。王莽為此而焦慮,頒下詔書,說:“敢於攜帶五株錢,說大錢要廢止的,一旦發現,按照違犯井田製治罪,流放到遙遠的邊疆。”為此造成很多農民、商人失業,糧食貨幣流通遂陷入混亂,百姓在集市上,沿途哀嚎哭泣的,聞之令人心碎。因為買賣農田、私下裏買賣奴婢,因此而獲罪的,盜鑄假錢而獲罪的,從諸侯、公卿、士大夫到平民百姓,遭到逮捕法辦的人不計其數。

王莽始建國元年秋天,王莽派遣五威將軍王奇等十二人,將頒布的《符命》四十二篇,向天下分頭宣示。其中關於德行,關於祥瑞的有五篇,關於符命的,有二十五篇,因為祥瑞而得到回應的,有十二篇,一共是四十二篇。其中因為德行,出現祥瑞的,有文帝、宣帝朝黃龍在成紀縣、新都縣出現,有王莽的高祖考王伯墓門前的梓樹長出枝葉,大致是這一類事情。關於符命的,有從地上冒出來的水井、石頭、金櫃等事情。關於福應的,有母雞變成公雞之類等事情。這些文章文辭典雅,假托各種現象,穿鑿附會,加上近於荒誕的解釋,全部內容都是在說王莽取代漢室是有根據的。總而言之一句話:“帝王接受天命,一定會有聖德祥瑞,按照五行排序,還要有符命感應,然後建立下巍巍大功,傳予子孫,永享祭祀。新朝的興起,是因為聖德祥瑞在漢室三七(二百一十年的),九代帝王之後。首先在新都縣發端肇命,接受黃支國貢獻的犀牛,繼而在武功縣得到寫有丹書的玉石,此後梓潼縣人哀章獻上金櫃,受命於天,還有巴郡宕縣貢獻的石牛,先後有十二次祥瑞出現,上天如此眷顧新朝,可謂是恩德深厚,新朝的江山牢不可破!武功縣的丹書石頭,是在漢朝平帝末年出土,這些徵兆已經顯示,漢朝的火德已經耗盡,應該由土德來代替,皇天眷顧,將漢室天下傳予新朝,用丹書石頭,授命予新朝皇帝。皇帝表示謙讓,暫時以攝政身份居位,沒有接受上天授命,上天又在當年秋天七月,以三台星宿和文馬,予以警示。皇帝再次謙讓,沒有即位,上天第三次以鐵券提醒,第四次以石龜,第五次以虞舜帝的苻信,第六次以有文飾的玉圭,第七次以黑色的玉印,第八次以茂陵縣的石書,第九次以黑色的龍石,第十次以神井,第十一次以雍縣的神石,第十二次以銅符帛圖。宣示天命的祥瑞,越來越明顯,前後達十二次之多,昭告新朝皇帝。皇帝真地感覺到上天的神威不可違抗,才去掉攝政封號,還是先稱假皇帝,將紀元年號更改為初始,想以此來搪塞天命,滿足上帝的迫切心情。但這仍然不能阻止皇天鄭重地授予符命,上天決定以金策圖書形式詔命。侍郎王盱看到一位穿著白布單衣的人,方領上繪有火紅彩畫,戴著一頂小冠,站立在王路殿前,對王盱說:‘今日五方天神有相同想法,要把天下、人民托付予皇帝。’王盱感到奇怪,走了十幾步,這個人突然消失。到了丙寅的晚上,漢室的高廟就有了金櫃圖策:‘高帝奉承天命,將國家傳予新朝皇帝。’第二天早上,宗伯忠孝侯劉宏報告消息,假皇帝隨即招集朝中公卿們商議,還沒有做出決定,石頭神人突然學人說話:‘讓新朝皇帝到高廟受命,不要停留!’新朝皇帝隻好登上車子,來到漢室高廟受命。受命這一天,是丁卯。丁,就是火,這是漢室的火德。卯,劉氏以此為姓氏偏旁。明確表明漢室的火德已經告罄,現在要傳於新朝。皇帝仍然謙虛,多次謙讓,十二符的效應不容停留,天命不可違抗,在誠惶誠恐中,皇帝不勝畏懼,哀憐漢室江山終於不能延續下去,隻好戰戰兢兢,不得已而接受天命,為此三個夜晚睡不著覺,三個白天吃不好飯。又問了宮中的公卿、列侯、士大夫。他們都說:應該按照上天的威命去做。‘於是改紀元,定國號,與海內萬民重新開始。新朝建國,神祇頓時喜歡。馬上降下福瑞,吉祥的苻命應接不暇。《詩經》中說:’對人民有益的人,就會受福於天;上天護佑,承受福運。講的就是這個道理。”五威將軍帶著《符命》,捧著印綬,王侯以下百官按照新朝官名更改,域外的匈奴、西域諸國,還有蠻夷,都接受了新朝頒發的印綬,收回原來漢室頒發的印綬,賜予官吏每人爵位二級,百姓每人爵位一級,女子每百戶,賞賜羊酒,賞賜蠻夷的錢幣、絲帛多少不等。而後大赦天下。

五威將軍乘上《乾》車,車上繪有天文圖像,駕著六匹《坤》馬,背負著錦雞的彩色羽毛,服飾莊嚴華麗。每一位將軍都有左右前後中,五位統帥。他們乘坐的車子,駕車的馬匹,穿戴的服飾,又各有差別,顏色不同。持著符節,稱為太一使者;統帥舉著旗幡,稱為五帝使節。王莽頒發策命,說:“普天之下,直到四方遙遠的地方,無所不至。”向東方出使的使節,抵達玄菟郡、樂浪郡、高句麗、夫餘;向南方出使的使節,抵達域外,經過益州郡,貶句町王名稱為侯;向西方出使的使節,抵達西域,將西域諸國王名稱更改為侯;向北出使的使節,抵達匈奴王庭,授予單於印章,上麵將漢朝授予的印文更改,將“璽”改為“章”。單於希望持有原來漢朝封授的舊印,陳饒將漢朝封授的印砸碎,(詳情記載在《匈奴傳》中)。單於為此而怨恨,而句町國、西域諸國也因為此,相繼叛離。陳饒返回後,王莽任命陳饒為大將軍,封為威德子爵。

王莽始建國元年冬天,天上響雷,桐樹開花。

王莽又設置五威司命,秦中四關將軍。司命管理上公以下的官員,京城將軍負責十二個長安城門的守衛。王莽在策命中對統睦侯陳崇說:“告訴你陳崇。不遵守命令,是禍亂的開始;異常奸猾,是謀逆的禍源;盜鑄假錢,妨害貨幣流通;驕奢僭越製度,是禍害的肇端;泄漏宮中尚書機密的人,‘機密的事情外泄,則會貽害無窮。’在宮廷中接受爵位,到私門謝恩,任命官員,不由朝廷決定,朝廷的大權旁落:以上這六條罪行,是國家綱紀嚴厲禁止的,你要負責監察。‘柔亦不欺,剛亦不屈,不侮鰥寡,不畏強權。’皇帝詔命你按照法令辦事,在朝中監察百官。”王莽又詔命悅符侯崔發,說:“巡邏警戒,防備盜賊。你作為五威中城將軍,確保京城治安,天下即會太平無事。”王莽詔命明威侯王級,說:“嶢關穩固,向南對著荊楚。你作為五威前關將軍,要耀武揚威,謹防盜賊。”王莽詔命尉睦侯王嘉,說:“羊頭險關,向北對著燕趙。你作為五威後關將軍,在壺口險要地帶扼守,以確保後關安全。”又詔命掌威侯王奇,說:“崤山澠池險固,向東抵擋鄭衛。你作為五威左關將軍,把守函穀關通道,向東麵展示軍威。”又詔命懷羌子爵王福,說:“汧山隴山險阻,向西麵對著戎狄。你作為五威右關將軍,駐軍在成固縣扼守要塞,在西麵防止羌人作亂。”

王莽派出五十位諫議大夫,在各郡國分頭負責鑄錢。這一年,長安街頭有一位瘋癲女子名字叫做碧,在街頭上高喊:“高皇帝發脾氣了,派我回國。敢有抗命者,九月份等著殺頭吧!”王莽即刻派人將瘋女子收捕,斬殺。負責治安的掌寇大夫陳成,為此而丟失官職。真定郡劉都等人舉兵謀反,被發覺,王莽將叛亂者全部殺頭。真定郡、常山郡大雨滂沱。

王莽始建國二年(公元10年)二月,大赦天下。

五威將帥七十二人返回長安後,彙報此行的經過:漢朝的諸侯王,已經將名稱更改為公,他們都上繳了漢朝授予的印綬,成為平民百姓,沒有敢於違抗詔命的。王莽封將軍為子爵,封將帥為男爵。

王莽開始設置六管令(負責鹽、酒、鐵器專賣,負責鑄錢,負責山澤稅收,負責國家賒貸)。詔命由政府負責酒類專賣,鹽、鐵器專賣,負責鑄造錢幣,詔命采伐山中的植物、樹木,捕撈湖沼中的水產,要向政府繳納賦稅。又詔命市場官員低買高賣,平抑物價,向百姓賒貸資金,每月收取百分之三的利息。羲和下麵有酒士官員,每個郡安排一人,乘著傳車到地方督察賣酒的收益。禁止百姓攜帶弓弩鎧甲,違法者將被流放至西海郡。

匈奴烏珠留單於請求擁有漢朝封授的舊印,王莽置之不理,匈奴遂派兵在邊郡騷擾,殺害擄掠邊郡的官吏、百姓。

王莽始建國二年(公元10年)十一月,立國將軍孫建上奏,說:“西域將軍但欽報告,九月辛巳,戊己校尉史陳良、終帶合謀殺害校尉刁護,劫持西域的屯田將士,自稱廢漢大將軍,逃入匈奴。在這個月的癸酉,不知道是何處來的男子擋在臣孫建車前,自稱‘我是漢室劉子輿,成帝嬪妃生的兒子。劉氏應當複國,趕快把宮殿讓出來。’臣將此男子逮捕,是一位常(長)安人,姓武名仲。這些賊人違逆天命,大逆不道。臣奏請收捕武仲和陳良的親屬,判家屬連坐罪。”奏請得到批準。孫建接下來報告:“漢氏高皇帝近來告誡,要撤掉守護高廟的吏卒,漢室作為新朝駕賓,享受祭祀,順應天心,為的是保全子孫,高祖的宗廟不應該再設在常(長)安城中,劉氏諸侯,應該與漢朝一起廢掉。陛下寬仁,遲遲未做決定。此前安眾侯劉崇、徐鄉侯劉快、陵鄉侯劉曾、扶恩侯劉貴等人,乘機聚眾謀反。現在一些奸猾不法之徒,或者妄稱是前朝漢室將軍,或者自稱是成帝的兒子劉子輿,以至於犯下大逆罪,禁而不絕,這些都是因為聖恩還沒有斷絕這些逆賊的妄想。臣愚以為漢高皇帝已經是新朝嘉賓,在明堂享受祭祀。成帝,是皇上的異姓兄弟,平帝,是皇上的女婿,不應該再為他們設立祠廟。元帝與皇太後是夫婦,受聖恩眷顧,禮製允許。臣奏請,漢室凡是在京師設有宗廟的,一律拆毀。劉氏仍然為諸侯的,按照封國大小,封為五等爵位;在新朝擔任官吏的,一律罷免,在家中等候恩賞。這樣上可以符合天心,滿足高皇帝神靈的願望,下可以堵塞奸猾逆賊的妄想。”王莽說:“可以。嘉新公國師劉歆按照符命擔任四輔。明德侯劉龔、率禮侯劉嘉等三十二人,能夠順應天命,或者獻上苻瑞,或者為新朝提出諫言,或者參與捕獲反賊,建有功勞。劉氏與此三十二人同宗共祖的,不要罷免,賜予他們姓王。”隻有國師劉歆的女兒,因為嫁給王莽的兒子,沒有賜姓。改定安太後稱號為黃皇室主,表明與漢室已經斷絕關係。

王莽始建國二年冬天十二月,天上打雷。

王莽將匈奴烏珠留單於的名字改為降奴服於。王莽說:“降奴烏珠留服於知(囊知牙斯)侮辱國家,背叛與新朝的四條約定,屢次侵犯西域,寇略禍及邊境,已成為邊郡百姓的大害,其罪惡應當予以嚴懲。詔命立國將軍孫建等十二位將軍,分十路出兵,昭示皇天武威,懲罰囊知牙斯。予認為原呼韓邪單於稽侯狦的後代,幾代單於忠孝,曾經為漢朝守護邊塞,不忍心因為囊知牙斯一人獲罪,滅掉稽侯狦的後人。現在將匈奴國土,包括土地上的人民,分為十五部分,立稽侯狦的十五位子孫為單於。派中郎將藺苞、戴級飛馬前往邊塞,召稽侯狦的子孫拜為單於。其他匈奴人,知道犯法要連坐而不敢犯法者,一律赦免。”又派出五威將軍苗訢、虎賁將軍王況從五原郡出兵,厭難將軍陳欽、震狄將軍王巡從雲中郡出兵,振武將軍王嘉、平狄將軍王萌從代郡出兵,相威將軍李棽、鎮遠將軍李翁從西河郡出兵,誅貉將軍陽俊、討穢將軍嚴尤從漁陽郡出兵,奮武將軍王駿、走胡將軍王晏從張掖郡出兵,還有偏將、俾將以下一百八十人。招募天下刑徒、丁男、士卒三十萬人,傳令各郡為五位大夫運送裘皮衣服、兵器、糧食,由地方縣長官吏負責押送,從沿海、長江、淮河一帶轉輸到北部邊郡,使者在路上騎馬傳令、督促運輸,以軍興法懲治貽誤軍機的官吏,天下為之擾動。先抵達邊郡的人員,要等待軍隊全部會齊,才能出擊。

王莽因為錢幣流通不暢,又再次頒發詔書,王莽說:“民以食為天,以貨幣為流通媒介,《尚書·洪範》八政中,以食為首。錢幣的幣值過大,會影響商品的流通,錢幣的幣值過小,又會造成攜帶不便,輕重大小應該適度,百姓才會樂意使用。”於是鑄造五種錢幣(詳情記載在《食貨誌》中)。百姓不願意使用,王莽又改為小錢、大錢二種錢幣同時流通。盜鑄假錢的人,難以禁絕,王莽遂加重懲罰,一家盜鑄假錢,五家連坐,將犯罪的人家罰沒為官府奴婢。官吏百姓出外或者返回,在途中要攜帶布幣,與通行證明(符傳),二者同時使用,如果沒有攜帶,旅館、飯店不能提供食宿,關津守衛不能放行。公卿上殿,也要隨身攜帶,才能夠進入宮門,想以此來推行布幣的發行使用。

在當時,有些人爭著向王莽獻上符命,以求得封侯,沒有這樣做的人,相互間開玩笑,問:“你還沒有拿到天帝的任命嗎?”五威司命陳崇奏告王莽,說:“這是在大開奸賊巧取富貴之路,從而褻瀆天命,應該杜絕。”王莽對符命過多過濫也煩不勝煩,遂派出尚書大夫趙並仔細核查,不是五威將軍認可的苻命,一經發現,即逮捕入獄。

當初,甄豐、劉歆、王舜皆是王莽的心腹,首先擁護王莽在朝中竊據高位,極力吹捧王莽的功德;為王莽設計了“安漢公”、“宰衡”等封號,還上奏朝廷,封了王莽的母親、兩個兒子,王莽哥哥的兒子,這些都是甄豐等人在下麵密謀策劃的結果,而甄豐、王舜、劉歆也因為此而得到王莽封賞,在朝廷享受尊榮,當時並未想到,王莽會擔任攝政。王莽擔任攝政的想法,來自於泉陵侯劉慶、前輝光謝囂、長安令田終術。王莽的羽翼已經豐滿,就想向前再跨出一步,成為攝政。甄豐等人順著王莽的想法,王莽繼續封賞王舜、劉歆的兩個兒子和甄豐的孫子。甄豐等人已經得到爵位,心願滿足,又開始擔心漢朝的宗室、天下的豪傑。那些遠離朝堂,急欲進身之徒,在此時會爭先恐後製作符命,王莽同樣會將符命作為依據,以假求真,王舜、劉歆此時惶恐起來。甄豐一向剛強,王莽知道這樣做下去,會遭到眾人反對,就委托符命,把擔任太阿、右弼、大司空的甄豐改任為更始將軍,與賣燒餅的王盛同列。甄豐父子對此默然接受。在當時,甄豐的兒子甄尋在宮中擔任侍從,兼任京兆大尹,受封為茂德侯,也做了符命,說新朝應該將陝地分為兩部分,封立兩位伯爵,以甄豐為右伯爵,太傅平晏為左伯爵,就像當年周公、召公那樣。王莽答應了,封甄豐為右伯爵。甄豐受封後又做符命,說原漢室平帝的皇後,黃皇室主應該成為甄尋的妻子。王莽以欺詐篡奪皇位,心裏常懷疑大臣們會怨恨、誹謗自己,於是借此機會大發雷霆,以震懾臣下,王莽發怒說:“黃皇室主是天下母後,你竟敢講出這樣悖逆的話!”遂將甄尋逮捕。甄尋為此事而潛逃,甄豐隨後自殺。甄尋跟隨方士來到華山,一年後被抓捕,在供詞中牽扯到國師公劉歆的兒子侍中東通靈將、五司大夫隆威侯劉棻(fēn),劉棻的弟弟右曹長水校尉伐虜侯劉泳,大司空王邑的弟弟左關將軍掌威侯王奇,還有劉歆的學生宮中侍從騎都尉丁隆等人,牽扯到公卿、親屬、列侯以下多人,為此而被殺的有幾百人。甄尋手掌中有紋理,紋理顯示出“天子”二字,王莽讓人將甄尋的手臂砍下來,帶到宮中檢查,王莽說:“這隻是一個‘大子’,或者說是一個‘六子’。‘六’者,和戮同音。這是顯示甄尋父子應該受戮而死。”接下來就將劉棻流放至幽州,將甄尋的兒子流放至敦煌郡的三危山,將丁隆殺死在羽山,用驛車載著他的屍體傳示各地。

王莽長著一張大嘴巴、短下頦,兩眼外凸,布滿血絲,聲音嘶啞。身高七尺五寸,喜歡穿著厚底靴,戴上高冠,外麵還要披上翻毛大氅,昂首挺胸,環視左右。在當時有一位通過技藝在黃門任待詔的官員,有人向待詔詢問王莽的相貌,待詔回答:“王莽是人們所講的貓頭鷹眼、老虎嘴、豺狼聲,這種人會吃人的,最後也會被人吃掉。”問話的人向王莽報告,王莽隨即將這位待詔殺掉,而後賞賜告發者,再後來王莽用雲母做成一麵遮臉的屏風,不是親近的人,難以看到王莽的真麵目。

王莽始建國二年,王莽任命初睦侯姚恂為寧始將軍。

王莽始建國三年(公元11年),王莽說:“百官更改名稱,所負責的事務也要更改,法律條令,禮儀製度,還沒有修訂,暫且按照漢朝的禮儀製度執行。詔令公卿大夫諸侯二千石官員,舉薦官吏百姓中有德行、有行政能力、擅長辭令、通曉經學者,各舉薦一人,到王路四門來報到。”

王莽派出尚書大夫趙並出使慰勞北部邊郡,趙並返回後,奏報說五原郡北假地區土壤肥沃,適宜種植穀物,在漢朝不同時期都安排有田官管理。應該在該地設置田禾將軍,安排士卒屯墾,在北假地區屯田,可以彌補軍糧不足。

在當時,各位將軍駐紮在邊郡,等待各路大軍會齊後進攻匈奴,官吏士卒放縱,而內地郡縣又在為征調軍糧發愁,百姓逃離城郭,淪為盜賊,並州、平州的盜賊尤其猖獗。王莽詔令七公六卿,全部兼任將軍,派著武將軍逯並等人在主要城鎮駐紮,安排中郎將、繡衣執法使者各五十五人,分別在靠近邊境的大郡駐守,負責鎮壓盜賊,監察敢於擅自掌握武裝的盜賊,這些盜賊流竄在外,燒殺搶掠州郡,欺行霸市,魚肉百姓。王莽頒布詔書,說:“匈奴囊知牙斯罪惡滔天,罪不容誅,故此朝廷派遣猛將,分為十二路,同時出兵,將一舉剿滅匈奴。朝廷設置司命軍正,在軍中設置司命軍監十二人,設置這些官員,負責軍中執法,對抗命不遵的人進行懲治。而今有些官員沒有奉法守職,卻倚仗權勢,恐嚇良民百姓,隨意用鐵鏈拘押百姓,收受錢款,貪贓枉法。製造事端,迫使農民逃離家園。官員如此行政,還算是稱職官員嗎?從今以後,再有違法者,即刻逮捕,向朝廷報上名字。”可是違法的官員仍然屢禁不止。

藺苞、戴級到了塞下,引誘烏珠留單於的弟弟左犁汗王鹹和鹹的兒子登入塞,脅迫鹹接受新朝任命,擔任孝單於,賜予黃金一千斤,賞賜的錦繡也很多,然後將鹹放回去;將鹹的兒子登帶回長安,王莽將登拜為順單於,羈押在長安官邸中。

太師王舜自從王莽篡漢後,稱自己心髒有病,而且病情越來越沉重,最終因病去世。王莽說:“在古時,薑太公以品德優秀,成為周代的太師,世代受到人們讚頌,應該借鑒。詔命王舜的兒子王延繼承爵位,封為安新公,拜王延的弟弟褒新侯王匡為太師,兼任將軍,永遠做新朝的輔政大臣。”

王莽為太子安排老師和陪讀,各有四人,官職與大夫一樣,以原大司徒馬宮為師疑,原少府宗伯鳳為傅丞,博士袁聖為阿輔,京兆大尹王嘉為保弼,這四人是四師;原尚書令唐林為胥附,博士李充為奔走,諫議大夫趙襄為先後,中郎將廉丹為禦侮,這四人是四友。又安排師友祭酒和侍中、諫議、《六經》祭酒各一人,一共九位祭酒,官職都是上卿。琅琊郡人左鹹為太子講授《春秋》、穎川郡人滿昌為太子講授《詩經》、長安人國由為太子講授《易經》、平陽縣人唐昌為太子講授《尚書》、沛郡人陳鹹為太子講授《禮經》、崔發為太子講授《樂經》,他們都是太子祭酒。王莽又派遣謁者帶著安車、印綬,拜楚國人龔勝為太子師友兼祭酒,龔勝拒絕應征,絕食而死。

寧始將軍姚恂被免官,侍中崇祿侯孔永擔任寧始將軍。

王莽始建國三年,池陽縣出現很多小人,高一尺多,有些乘著車馬,有些步行,手裏還拿著各種器物,器物大小與小人身高比例相一致,過了三天,又消失不見。

靠近黃河的郡縣,發生蝗災。

黃河在魏郡決口,大水泛濫,流到清河郡以東的幾個郡。在早些時,王莽擔心黃河決口,會衝毀元城的王氏家族墓地。此次黃河決口,大水向東流去,元城沒有遭受水災,所以王莽對堵塞決口並不十分關心。

王莽始建國四年(公元12年)二月,大赦天下。

王莽始建國四年夏天,有一股赤氣從東南方冒出,遮蓋天空。

厭難將軍陳欽說,擒獲匈奴的俘虜招供,說侵犯邊郡的匈奴是孝單於鹹的兒子角所為。王莽大怒,遂將羈押在長安的鹹的兒子登斬殺,以警告住在長安的蠻夷。

大司馬甄邯去世,寧始將軍孔永擔任大司馬,侍中大贅侯輔擔任寧始將軍。王莽每次外出,都要在城中先行搜查,名稱叫做“橫搜”。這一個月,橫搜五天。

王莽來到明堂,授予諸侯象征封國的茅土。然後頒發詔書,王莽說:“予以不德,繼承聖祖,作為萬國君主。考慮著想要安撫百姓,就要封侯建國,分出州域界限,實施風俗教化。借鑒前代經驗,按照綱紀施行。《堯典》中有記載,劃分十二州域,王畿以外為五服。《詩經》中的十五國風,囊括九州全境。《殷頌》中有‘覆蓋九州’的詩句。《禹貢》中有記載,九州沒有包括並州、幽州,《周禮·司馬》中有記載,九州沒有包括徐州、梁州。曆代帝王沿襲製度,略有更改,亦有相應解釋。目的是為了昭顯功德,為了擴大影響,奉行的理念一致。在周代,文王、武王接受天命,設立東都洛邑、西都鎬京。我接受天命,也應該這樣做。以洛陽為新朝東都,以常(長)安為新朝西都。王畿連在一起,受封諸侯各有采邑。按照《禹貢》記載,劃分為九州,按照周室分封,分出五等爵位。接受封賞的諸侯有一千八百個,附庸(附城)的數量也應該有這麼多,論功封授。封國方圓為一同(一百裏),享有食邑一萬戶,土地方圓一百裏。侯、伯的封國,享受食邑五千戶,土地方圓七十裏。子爵、男爵的封國,享受一則的封地,享受食邑二千五百戶,土地方圓五十裏。附庸(附城)的封國,享有九成封賞,享受食邑九百戶,土地方圓三十裏。從九往下,每一級下降兩成,最低一級享受一成的封賞。劃分五個等級,合為一則的封地。接受茅土受封的,有十四個公爵,九十三個侯爵,二十一個伯爵,一百七十一個子爵,四百九十七個男爵,共有七百九十六人。附庸(附城)有一千五百一十一人。王氏九族的女兒封為任爵,有八十三人。漢室的後裔孫女中,中山國的承禮君、遵德君、修義君改為任爵。有十一個公爵,九個公卿,十二個大夫,二十四個元士。在諸侯國劃定采邑,由宮中侍從講禮大夫孔秉等人,與州郡通曉地理的人,在壽成宮朱鳥堂核對確定。予多次與公卿、祭酒、上卿一起聽取彙報,親自檢查,已經有了定論。褒獎有德之人,獎賞有功之臣,可以彰顯仁義道德;九族和睦,可以使親族間親密。予對此不敢懈怠,考察前人做法,按照功績大小,給予獎賞,以表明愛憎,安撫黎民百姓。”王莽以地圖還未最終確定為借口,沒有將封國分下去,隻是讓受封者在京城享受俸祿,每月幾千個錢。受封的諸侯日子很難過,有些人家生活拮據,不得不倚靠為他人打短工以養家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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