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庭蘭平日跟隨黃石屏外出,總是為診病,照例替黃石屏提皮包;此時魏庭蘭不知為什麼事叫他同去,仍照例把皮包提著,黃石屏也不說什麼。魏庭蘭望著黃石屏的腳說道:“昨天老師穿洋服忘記換皮靴,姨師母急得叫車夫拿著靴帽在後追趕,今天老師又忘記了。”
黃石屏不高興道:“你們真不開眼,穿洋服不穿皮靴不戴帽,難道馬路上人不許我行走嗎?”這幾句話罵得魏庭蘭哪裏敢再開口。走出大門,車夫已將小汽車停在門外。黃石屏對車夫說道:“你用不著去,我自己開車。”車夫知道黃石屏的脾氣,不是去人家診病,多喜歡自己開車;黃石屏和魏庭蘭坐上,開足速力,一會兒跑到一個地方停了。黃石屏望著魏庭蘭道:“我有事去,你就坐在車上等我,無論等到什麼時候,不許離開這車子。”
魏庭蘭也猜不出是怎麼一回事,隻好應是。看著黃石屏匆匆的走了,獨自坐在車中,看馬路上的情形,雖是冷僻沒有多的街燈,然形勢還看得出是西門附近,大概是離上海縣衙門不遠的地方。等了一點多鍾,兩腳都坐麻了,越等越夜深,越覺四邊寂靜;雖在人煙稠密的上海,竟像是在曠野中一樣。但有行人走過,腳步聲在百步外也可以聽得明白;魏庭蘭既不能離開汽車,隻好坐著細聽黃石屏的腳聲。
等到一點鍾的時候,忽聽得有一個人的腳聲,從遠處漸響漸近!卻是皮靴著地的聲音,一步一步的走得很從容很沉重,知道是過路的人,懶得探頭出望。一會兒那皮靴聲走近汽車,忽然停了,並用兩個指頭在車棚上敲了兩下,魏庭蘭原是閉眼坐著的,至此始張眼向車外探看,隻見一個外國巡捕,操著不純熟的中國話問道:“你這車停在此地幹什麼?”魏庭蘭道:“我們是做醫生的,我老師到人家診病去了,教我在此地看守汽車。”外國巡捕聽罷點了點頭,又一步一步的走去了。
魏庭蘭仍合眼靜聽,除卻聽得那巡捕的皮靴聲,越響越遠,漸至沒有聲響外,聽不著一點兒旁的聲息。正在心裏焦急,不知自己老師去什麼地方,耽擱這麼長久的時間,還轉不來?猛覺車身一動,有人踏動摩達,車輪已向前轉動;驚得他睜眼看時,原來黃石屏已坐在開車的座位上,旁邊還坐著一個人,從背後認不出是誰。汽車開行得十分迅速,轉彎抹角的不知經過了幾條馬路,方在一條弄堂口停下。黃石屏扶著那人下車,急忙走進弄堂去了。不到一刻功夫,黃石屏便跑出來跳上汽車,直開回家,到家後低聲對魏庭蘭道:“今夜的事,切記永遠不可向人提起,要緊要緊!”魏庭蘭連忙點頭應是。
過了一日,報紙上就登出上海縣監獄裏要犯越獄逃走的消息來。報上將屈蠖齋身家曆史,在日本參加革命,及回國活動、刺殺縣衙偵探、縣衙懸賞緝捕不著等事跡一一表出,又說後因屈部下譚某與屈有隙,親到縣衙報密,設計將屈騙出租界,始得成擒。但不知如何竟被屈弄穿監牢屋頂,乘獄卒深夜熟睡之際,從屋頂逃走了。
據那獄卒供稱:“出事的前一夜在二更敲後,仿佛聽得牢房上有碎瓦的聲響,當時已覺得那響聲很怪,不像是貓兒踏的瓦響;隻是用百步燈向房頂上探照了一會,什麼也瞧不見,隻好像有幾片瓦有些亂了,以為是貓兒捉耗子翻亂的,便不在意。次日白天再看房頂上的瓦,並沒有翻亂的樣子,就疑心是夜間在燈光下瞧的不明白,事後想來,才悟出牢房頂的窟窿,是在前一夜弄穿的,不過將屋瓦虛掩在上麵,使人瞧不出破綻,這必是與屈同黨的人幹的玩意。”
這新聞登載出來,社會上一般人,無不動色相告,說革命黨人如何如何厲害不怕死,誰也不疑心這個六十多歲的老名醫,會幹出這種驚人的事來。這案情雖是重大,然因屈蠖齋夫婦早已亡命到外國去了,那時官廳對於革命黨,表麵雖拿辦得很嚴厲,實際大家都不敢認真。事隔不到兩月,那個親去縣衙告密的譚曼伯,一晚從雉妓堂子裏出來,被幾個穿短衣的青年,用三支手槍圍住向他開放,身中九槍死了,凶手不曾捕著一個。但社會上人知道譚曼伯有叛黨賣友的行為,逆料必是死在革命黨人手裏。這樣一來,更無人敢隨便和革命黨人為難了。
事後雖不免漸漸露出些風聲來,與屈黃兩方有密切關係的人,知道屈蠖齋是黃石屏救出來的,不過這樣關係重大的事,有誰敢胡說亂道呢?秦鶴岐因與黃石屏交情深厚,黃石屏生平事跡,知道最詳;因見霍元甲異常欽佩黃石屏的醫術,遂將黃石屏生平的事跡,約略敘述了一番。霍元甲、農勁蓀等人聽了,自是益發敬仰。
霍元甲問道:“黃辟非小姐既承家學,練就了這一身本領,兄弟不揣冒昧,想要求秦爺介紹去見一麵,不知能否辦到?”秦鶴岐搖頭道:“這事在去年上半年還辦得到,在去年十月間已經出嫁了,此刻黃小姐住在南康。如果你還在上海的時候,湊巧他到上海來了,我還是可以介紹見麵,並且憑著我這一點兒老資格,就教他走一趟拳,使一趟刀給你瞧瞧,都能辦到。倒是要黃老頭兒做一手功夫給你看,很不容易。”
農勁蓀道:“他對人不承認會功夫麼?”秦鶴岐道:“這卻不能一概而論,有時不相幹的人去問他,他當然不承認,遇了知道他的曆史,及和他有交情的人,與他談論起武藝來,他怎能不承認?”農勁蓀道:“他既不能不承認會武藝,若是勉強要求他做一手兩手,他卻如何好意思不做呢?”
秦鶴岐笑道:“他推托的理由多呢!對何種人說何種推托的話。有時說,年老了,氣血俱衰,做起來身體上很吃虧;有時說,少年時候練的功夫,與現在所做的道功,多相衝突,隨便做兩手給人看了無益,於他自己卻有大損害;有時說,從前練武藝於打針有益,於今練武藝於打針有害,做一兩手功夫不打緊,至少有十二個鍾頭不能替人打針。究竟那一說有道理,我們既不與他同道,又不會用針,怎好批評。”
農勁蓀笑道:“可以說都有道理,也可以說都無道理,總之他安心不做給人看,隨口推托,便再說出十種理由來,也都是使人無法批評的。”秦鶴岐又閑談了一會去了。次日上午又來看霍元甲問道:“四爺的病全好了麼?”霍元甲道:“承情關注,自昨日打針後直到此刻,不曾再覺痛過。”秦鶴岐道:“我見黃石屏診病最多,不問什麼病,雖是一次診好了,在幾日之內,必須前去覆診一次,方可免得久後複發。我著慮你因不覺痛了,不肯再去,所以今日特地又來,想陪你去將病根斷了。”
霍元甲躊躇著答道:“謝謝你這番厚意。我這病是偶然得的,並不是多年常發的老毛病;我想一好就久遠好了,大約不至有病根在身體內,我覺得用不著再去了。”秦鶴岐聽了,原打算再勸幾句,忽然心裏想起從前曾批評過霍元甲練外功,易使內部受傷的話;恰好霍元甲這次的病,又是在嘉道洋行試力之後,陡然發生的,思量霍元甲剛才回答的這幾句話,似乎是表示這病與練外功及試力皆無關係的意思,因此不便再勸。
過了幾日,霍元甲因不見有人前來打擂,心中非常納悶。正在想起無人打擂,沒有入場券的收入,而場中一切費用,多無法節省,深覺為難的時分,農勁蓀從外邊走了回來說道:“那日嘉道洋行的班諾威,忽然開會歡迎四爺;不料竟是有作用的,我們這番巴巴的從天津到上海來,算是白跑了。”霍元甲吃驚問道:“這話怎麼說?農爺在外邊聽了些什麼議論?”
農勁蓀一麵脫了外套,一麵坐下說道:“不僅是聽了什麼議論,已有事實證明了。四爺前幾日不是教我去打聽嘉道洋行歡迎我們的用意嗎?這幾日我就為這事向與嘉道洋行有密切關係的,及和英領署有來往的各方麵探詢,始知道班諾威本人雖確是一個歡喜運動的人,平日是喜與一般運動家拳鬥家接近;但是這次歡迎四爺,乃是英領署的人授意。其目的就在要實地試驗四爺,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張園開擂的那日外國人到場參觀極多,四爺和東海趙交手的情形,英國懂得拳鬥的人看了,多知道四爺的本領,遠在東海趙之上,所以能那般從容應付。東海趙敗後,更沒有第二個人敢上台,因此外國人疑慮奧比音不是四爺的對手,沃林尤其著急,於是想到未到期以前,設法實地試驗四爺的力量,究有多大。他們以為兩人比賽,勝敗是以力量大小為標準的;奧比音是在外國享大名的大力士,他全身各種力量,早已試驗出來。外國歡喜運動及拳鬥的人,大概多知道,中國拳術家不注意力量,又沒有其他分高下的標準;若沒有打東海趙的那回事,他們外國人素來驕傲,瞧不起中國人,心裏不至著慮奧比音敵不過四爺。
“那日嘉道洋行原預備了種種方法,試驗四爺的力量,想不到四爺不等到他們歡迎的人來齊,也不須他要求試驗,就把他的扳力機扳壞了。有了那麼一下,班諾威認為無再行試驗的必要,他歡迎四爺的目的已達,所以開歡迎會的時候,隻馬馬虎虎的敷衍過去,一點兒熱烈的表示也沒有。倘若我們那天不進他的運動室,他們歡迎的情形,必然做出非常熱烈的樣子,並得用種種方法,使四爺高興把所有的力量顯出來。
“據接近班諾威的人聽得班諾威說:‘奧比音試扳力機的力量,還不及四爺十分之七。’他們既認定比賽勝負的標準,在各人力量的大小,奧比音的力量,與四爺又相差太遠!他們覺得奧比音與四爺比賽,關係他外國的名譽甚大;敗在歐美各國大力士手裏,他們不認為恥辱,敗在中國大力士手裏,他們認為是奇恥大辱。有好幾個外國人寫信警告沃林,並怪沃林貪財不顧國家名譽。沃林看了四爺擺擂的情形,已經害怕,得了嘉道洋行試力的結果,便不得到警告的信,也決心不踐約了。”
霍元甲搶著說道:“雙方訂約的時候,都有律師有店家保證,約上載得明白,到期有誰不到,誰罰五百兩銀子給到的做旅費;奧比音被中國大力士打敗了,果然恥辱,被中國人罰五百兩銀子,難道就不恥辱嗎?”
農勁蓀道:“四爺不要性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們如能罰他五百兩銀子,事情雖是吃虧,但是終使外國人受了罰,顯得他外國大力士不敢來比賽,倒也罷了。你還不知道,他那一方麵的律師和保證人都已跑了呢?我今天出外,就是去找那律師和電器公司的平福,誰知那律師回國去了,電器公司已於前幾天停止營業了。沃林家裏人說,沃林到南洋群島去了。你看這一班不講信義的東西,可笑不可笑?”
霍元甲因無人打擂,本已異常焦急,此時又聽了這番情形,更氣得緊握著拳頭,就桌上打了一拳,接著長歎了一聲說道:“一般人常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們一到上海來,真可算是禍不單行了。”
農勁蓀知道霍元甲的心事,恐怕他憂慮過甚,又發出什麼毛病來。仍得故作鎮靜的樣子說道:“這倒算不得禍!我看凡事都是對待的,都是因果相生的。我們不為訂了約和奧比音比賽,便不至無端跑到上海來擺擂台,不擺擂壹,就不至在各報上遍登廣告,不會有當著許多看客三打東海趙的事。因擺擂及沃林違約,我們雖受了金錢上的損失,然四爺在南方的名譽,卻不是花這一點金錢所能買來的。外國人說名譽是第二生命,不說金錢是第二生命,因有了名譽,就不愁沒有金錢,有金錢的不見得便有名譽。
“四爺在北方的聲名也算不錯,但是究竟隻武術界的人知道,普通社會上人知道的還少。有了這回的舉動,不僅中國全國的人,都欽仰四爺的威名,就是外國人知道的也不少,這回四爺總算替中國人爭回不少的麵子。奧比音因畏懼四爺,不敢前來比賽的惡名,是一輩子逃避不掉的了。我們若不是因金錢的關係,聽了他們全體逃跑的消息,應該大家歡欣鼓舞才是!少罰他們五百兩銀子,也算不了什麼?
“我這幾天在外麵專聽到一些不愉快的消息,卻也有兩樁使人高興的消息。隻因我一則心裏有事,懶得說他,二則因有一樁,我知道你是不願意幹的;一樁暫時還難實現,不過說出來,也可使你高興高興。有一家上海最著名的闊人,因你的武藝高,聲名大,想聘請你到他家當教師,一麵教他家的子侄;一麵替他家當護院,每個月他家願送你五百塊的薪水。”
霍元甲不待農勁蓀說完,即笑了笑搖頭說道:“趙玉堂尚且不屑給人家做看家狗,我霍四雖是沒有錢,卻自命是一個好漢,不信便幹不上趙玉堂!不問是什麼大闊人,休說當護院,就是要聘請我當教師,教他家的子侄,也得看他子侄的資質,是不是夠得上做我的徒弟?資質好的不在乎錢多少,資質若夠不上做我的徒弟,我那怕再窮些,也不致貪這每月五百塊錢就答應。”
農勁蓀笑道:“我知道你是不願意幹的。那闊人在彭庶白家遇了我,向我提起這話,我已揣摩著你心理回答他了。這事你雖不願意幹,然因這事可以證明你這番到上海擺擂所得聲名,影響你在社會上的地位不小。平情論事,大闊人的錢雖不算什麼,但是你我所走的地方也不少,何嚐見過有這麼大薪水的教師和護院?北方闊人是最喜請教師護院的,每月拿一百塊錢的都很少,倘若你不經過擺擂台這番舉動,那怕本領再高十倍,也沒人肯出這許多錢請你。
“還有一樁是上海教育界的名人,現已明白中國武藝的重要,正在邀集貲力雄厚的人,打算請你出麵,辦一個提倡武術的學校。從前教育界一般人,專一迷信外國學問,隻要是外國的,什麼都好;中國固有的,不問什麼,都在排除之列。誰敢在這外國體操盛行全國的今日,說提倡中國武術的話,能使教育界的人覺悟,自動的出力提倡,這功勞也在擺擂上麵。不是我當麵恭維你,要做一個名震全國的人還容易,要做一個功在全國的人卻不容易。當此全國國民,都是暮氣沉沉的時候,你果能竭平生之力來提倡武術,振作全國國民的朝氣,這種功勞還了得嗎?這才真的可以名垂不朽呢?一時間受點兒金錢的困難,兩相比較起來,值得憂慮麼?”
霍元甲聽了這番議論,他是個好名的人,功業心又甚急切,不知不覺的就把興會鼓動起來,拔地立起身說道:“我也知道我這個人應該從遠大處著眼,略受些金錢困難的苦,不應如此著急;不過時刻有你農爺在旁,發些開我胸襟的議論就好。農爺一不在旁邊,我獨自坐著,便不因不由的會想起種種困難事情來。農爺何以說那武術學校的事,暫時不能實現呢?”
農勁蓀道:“這是一樁大事業,此時不過有幾個教育界中人,有此提議,當然不是咄嗟立辦的事;並且這事是由他們教育界中人發動的,他們不到有七八成把握的時候,不便來請四爺。”
霍元甲聽了忽就床沿坐下,用手按著胸脯。農勁蓀看霍元甲的臉色蒼白,雙眉緊皺,料知必是身體又發生了毛病,連忙起身走到跟前問道:“你那毛病又發了嗎?”霍元甲踱了踱腳,恨聲說道:“真討厭透了!在倒楣的時候,怎的連我這般銅筋鐵骨的身體,都靠不住了,居然會不斷的生起病來,實在可恨啊!”說時用雙手將胸脯揉著,鼻孔裏忍不住哼起來。
農勁蓀看了不由著急道:“前幾天秦鶴岐特地來陪四爺到黃醫生那裏去打針,四爺若同去了,今天絕不至複發。”霍元甲忍痛叫了兩聲劉震聲,不見答應;農勁蓀叫茶房來問,說劉先生出門好一會了,不曾回來。
霍元甲道:“那天我不同秦鶴岐去,一來因那時的病,已完全好了;二來秦鶴岐與那黃醫生是要好的朋友,有秦鶴岐同去,黃醫生必不肯收診金。我與黃醫生沒交情,如何好再去受他的人情。劉震聲若回來了,就叫他去雇一輛馬車來,我還得去看看,今天比前番更痛得厲害。”農勁蓀道:“雇車去瞧病,何必定要等震聲回來呢?叫茶房打電話去叫一輛馬車來,我陪你去一趟就得哪!”霍元甲道:“怎好勞動你呢?”農勁蓀道:“你病了還和我鬧這些客氣幹嘛?”遂叫茶房吩咐了雇馬車的話。
茶房剛退出房,劉震聲已從外麵走進房來,一眼見霍元甲的神情臉色,現出異常驚慌的樣子問道:“老師怎麼樣?真個那病又發了嗎?”農勁蓀點頭道:“你老師說今天比前番更痛得厲害,正望你回來伺候他到黃醫生那裏去。”劉震聲聽了,忽然和小孩子被人奪去了餅子一樣,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他這一聲哭,倒把農、霍二人都嚇了一跳。農勁蓀忙阻止他道:“你三十多歲的人了,不是沒有知識的小孩,怎麼一見你老師發了病,就這麼哭起來呢?不要說旁人聽了笑話,便是你老師見你這麼哭,他心裏豈不比病了更難受嗎?”平日劉震聲最服從農勁蓀的話,真是指東不敢向西;這回不知怎的,雖農勁蓀正色而言,並說得這麼切實,劉震聲不但不停哭,反越說越哭得傷心起來。
不知劉震聲有何感觸,竟是如此痛哭?且俟第七十八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