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種西瓜草坪大鬥法 摜火把富室夜降妖(1 / 3)

話說彭立清看了柳惕安吃驚的神氣,連忙搖手說道:“不是不是,我說壞了,是說我師傅壞了,白費幾個月的心機了。這種胎兒,雖是要等他自然生下來,但在下地時,不能讓他開口哭出來,哭一聲便不合用了。”

柳惕安氣得打了彭立清一個耳光罵道:“你真是一個下流東西,到這步田地還替你師傅著急小孩口哭壞了。你可知道你師傅的藥配成了,這小孩的性命便斷送了麼?人的性命要緊呢?還是你師傅的藥要緊呢?”

彭立清道:“我師傅說,初出世的小孩,算不了一條生命。”

柳惕安使勁啐了他一臉的唾沫罵道:“放屁!像你這種倚仗邪道害人的東西,我本當替人除害,將你一鏟打死,隻因聽你說話,竟是一隻糊塗蟲,於今便把你打死,你還不明白為什麼送了性命。”

柳惕安說到生氣的時候,聲音很大,老婆婆在房中聽得,忍不住扶牆摸壁的挨了出來,問是誰人在門口說話。柳惕安一把抓住彭立清的胳膊,拉到老婆婆麵前,就房中燈光給老婆婆看了問道:“你老認識他是誰麼?”

老婆婆仔細看了幾眼,又看了看柳惕安道:“他不也是林道人的徒弟嗎?你們自己師兄弟,怎的在這裏打起架來了。”

柳惕安笑道:“我們若不在這裏打架,你剛才生下地的這個小孩子,隻怕已經沒有命了?”遂將自己不是林道人的徒弟,及奉師命前來救人,林道人使用邪術取胎的話,約略說了一番。

老婆婆婆這才驚得呆了,半晌才定了定神說道:“原來這地方真有取胎的人,怪道離這裏不到一裏路,有個王木匠的老婆,懷了六個月的胎,一日王木匠不曾回家歇宿,就有人到他家,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把他老婆弄得人事不知,將肚裏六個月的胎兒取去了。第二日王木匠回來,灌救了好一會兒,才把老婆救轉。這事傳遍了幾十裏,我和我媳婦聽了,還不相信是真的呢!誰知道就是這林道人。怪不得他師徒近來時常跑到我這裏來,替我媳婦診脈,我婆熄還把他師徒當好人呢。請問你貴姓?你的師傅是誰?怎的知道林道人今夜來取胎,打發你來搭救?”

柳惕安笑著搖手道:“你老用不著問這些,你的孫子既安然生下地了,我得回報老師,看老師把這妖人如何發落。”說完,一手提了方便鏟,一手拉了彭立清就走。剛走出籬笆不到十多步,忽覺眼前一黑,腳下絆了一塊石頭,身體向前一栽,彭立清趁著這機會,一扭身掙脫了飛腿便跑。

柳惕安氣不過,正待拔步追趕,隻聽得自己師傅的聲音,在遠遠的喊道:“饒他去罷!”柳惕安便不追了。回到破窯中,將所經過的情形,對潘老師說了。潘老師嘉獎了一番道:“我們誌在救人,不值得與人結怨。那林道人還是白蓮教的餘孽,所在黨羽甚多,每每在鄉村中取孕婦的胎兒,及小孩的眼珠睾九,配合藥餌。我們存心遇著便救,也不和他們為難作對,我不教你追趕那小子,也就是這個意思。”師徒二人又談論了一會白蓮教的故事,方各安息。

次日照常登程。到宜昌後,潘老師替柳惕安換了服裝,不似在山時那般蓬頭赤足了。從宜昌乘船到漢口,由潘老師引著他會晤了一般在漢口擔任職務的道友。到這時他才知道被派遣到上海廣東一帶,暗中保護孫逸仙的,連他共有三人:一個是廣東香山縣人姓林名伯啟,一個是安徽霍邱縣人姓胡名直哉。這兩人都是天生的道家種子。

林伯啟原是詩書世家子,在童年的時候,無意中從字紙簍裏,得了一本破爛不完的道書;書中載的盡是靜坐的方法,他就照著方法靜坐,是這般引起了他的興趣。越坐越覺得了益處,隻可惜書不完全,一年以後,便不知道應如何繼續修持了。如是到處探聽修道的人,一探得了那修道的姓名居處,就不畏艱難辛苦的前去參訪。常言有誌者事竟成,不過幾時,畢竟有道中人引他入道。

他此時不過三十歲,不但道術在同道中,為造詣極深的;便是工業機械及電氣化學,他也極感興趣,努力研究。他常說精神物質,不能偏廢,不能偏重;時代潮流,隻能因勢利導,不能逆轉。他曾在工業專門學校畢業,對於機械,有所發明,兼能通幾國的語言文字,不僅是同學的異常推重他,就是道中老前輩,也都承認他是同道中傑出之士。道中因上海香港是外國人管轄的地方,孫逸仙回國運動革命,在這兩個地方的時候必多;擔任暗中保護的人,難免不有須說外國話的時分,所以派遣林伯啟。

胡直哉是個宦家子,家中有數十萬財產,獨自一個人,並無兄弟。他生性豪爽,不喜讀書,專好使槍弄棒,和人廝打。他父親是個讀書人,中了一榜之後,報捐在湖北做了好幾任縣知事。在做天門縣的時候,有匪首劉四疙疸,用妖術煽動嫌民地痞,嘯聚四五千人,號稱神兵,占據險要的山寨倡亂。胡知事雖是文人,卻深知兵法,親自督兵進剿。劉四疙疸原是以邪術號召愚民的,他畫符水給部下吞服,凡是曾服符水的,都能不避刀斧槍炮,臨陣勇猛非常。可是作怪,在平時試演,確是很有靈驗,一到認真和官軍打起仗來,那些邪術都不靈了。正如庚子年的拳匪一樣。邪術既是不靈,未經訓練的烏合之眾,自然不能和官軍持久抵抗;一連幾個敗仗,部下就叛變了,將劉四疙疸捉了到胡知事跟前獻功。

這劉四疙疸有一件法寶,是一個直徑約五寸的古盤,這盤非銅非瓦,盤裏雕刻著五隻老鼠,神氣活現。據當時知道的人說:“劉四疙疸得自他的老師,憑這盤子作起法來,陸可以騰空,水可以渡海。當時因係部下叛變,卒不及防,沒有給他作法的功夫,所以被擒。”這種匪首,既被擒獲,自是就地正法,古盤收沒入官。胡知事因聽說這古盤是一件法寶,能騰空渡海,便藉收沒入官之名,收歸己有了。從來慎重的收藏著,就是胡知事最親信的人,也不知道這古盤在胡知事手裏。後來胡知事因掛誤回霍邱,這古盤也就藏在皮箱裏帶回來。不但外人不知,便是胡知事的太太及胡直哉,都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因胡知事做天門縣的時候,胡直哉還不曾出世,事過了七八年才生直哉,又過了十多年才罷官回籍。胡家的住宅,在霍邱鄉下一個小市鎮旁邊,這小市鎮因係往來大道,又緊靠河流,每日經過的客商,倒也不少。胡家大門外,有一方占地數畝的草坪,常有走江湖賣藝的人,及變戲法的人,一到那鎮上,便選擇那大草坪做地盤。從來如此,胡家也不禁阻,胡直哉且生成歡喜和那班不三不四的江湖朋友接近。胡知事雖不願意,隻因膝下僅這一個兒子,從小就嬌養慣了,一時也管束不來。這日胡直哉正在書房中讀書,忽聽得門外草坪中一陣鑼響,料知不是變戲法的,便是玩猴的,連忙摜下書本,往外便跑。他在家雖延聘了老師教書,但照例不肯嚴行管束,聽憑胡直哉高興讀就讀,否則隨時可停止的。

此時胡直哉聞鑼聲跑到門外一看,原來是一個白發如雪的老頭兒,和一個年紀相彷的老婆婆,帶著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女孩,在坪中忙著布置走軟索的行頭;還有一個中年男子,提起一麵銅鑼,圍著草坪急一陣緩一陣的敲打,已有一大堆的閑人,圍攏來看熱鬧。胡直哉看那女孩的相貌,雖生得不甚美麗,然眉目還位置得停勻,短衣窄袖,一舉一動,卻顯得伶俐活潑,很覺可愛。這時胡直哉己有十三歲了,情竇方開,一覺這女孩可愛,便想親近;擠在圈子裏麵,目不轉睛的望著女孩打觔鬥,豎蜻蜓。玩過一套花樣,那中年男子便捧著銅鑼向著熱鬧的討一次錢。胡直哉特地跑到裏麵,問他母親要了一串大錢,扭斷錢串藏在身邊;一大把一大把的,抓著往銅鑼裏摜去,在無數看熱鬧的當中,當然沒有第二個能如此揮霍的了。

女孩玩過了好幾套花樣之後,坐下來休息了一會,才慢慢的緣上木叉,盤腿坐在叉上,先將兩腿的絲帶緊了一緊,老頭兒把一根兩端係了砂袋的竹竿遞給他。他接在手中橫擔著,從容立起身來,舉步向索上走去。那索左右擺動,女孩的身體也跟著向兩邊搖蕩,仿佛就要摔下來的樣子。大家捏著一把汗,看他在索上前進後退,來回了兩三次;這次剛倒退到索的中間,陡然一腳踏空,身體仰後便倒。隻嚇得看熱鬧的,都不約而同的叫起哎呀來。胡直哉更是嚇的一顆心幾乎從口中跳出來了!

誰知那女孩的身體,正倒在索上,仰麵朝天的躺著,並不曾倒下地來,大家不由得高聲喝采。在這如雷采聲中,女孩已翻身站起,又向前走了幾步,猛然回頭望著老頭,露出驚慌的神色說道:“爺爺,不好了,我們的對頭來了。”這話剛說出,隻見他身軀一歪,一個倒栽蔥撞下地來,直挺挺的躺著,就和死了一樣,砂袋竹竿摜到圈子以外去了。這麼一來,把無數看熱鬧的驚得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老頭兒也驚得哎呀一聲說道:“是誰大膽敢來破我的法術?”說時抬頭向大路上望去,隻見一個年約五十多歲,身體十分壯健,頷下一部花白胡須的老頭兒,穿著一身獵衣,肩扛鳥搶,腰係葫蘆子袋;率領五個年輕都肩了鳥槍的男子,帶著四條獵狗,正在大路上走著。老頭兒看了,便指著對看熱鬧的說道:“就是那幾個打獵的和我為難,我誓不與他們甘休。”老婆婆和中年男子都撫著女孩的身體哭泣。

老頭兒連連搖手止住道:“於今不是哭的時候,讓我去找他們來,拚一個高下。”邊說邊擠出人叢,向那一行人招手,並高聲喊道:“你們是好漢就不要走,老子要和你們拚個死活。”胡直哉跟著向那一行人看去,隻見那幾個年輕的男子,走的很急,仿佛要逃跑的神氣。那年老的卻停了步,連連跺腳罵道:“你們待跑到哪裏去,既沒有本領擔當,便不要多事惹麻煩。事到臨頭,難道一跑能了嗎?”那幾個人聽了,也都站住不跑了。

年老的走前領著向草坪走來,有許多看熱鬧的,忍不住跑上前問那年老的是怎麼一回事。年老的指著兩個年輕的說道:“就是這兩個不安分的小徒,走這大路上經過,因遠望見這裏走索,那個小徒說道:‘江湖上走索的是使的雲雀法,雲雀法最怕鳥槍,用不著真個開槍,隻要向他一瞄準就把他的法破了。’這個小徒不相信,說沒有這種事。我正待阻止他們,不許惹麻煩,誰知那個不安分的東西,已拿槍對這裏瞄了一下,便鬧出這亂子來了。好在我不是有心與他為難,且看他怎生和我拚死活。”說罷回頭向五個徒弟揮手道:“你們都站在我背後,不許亂動。”五個徒弟齊應了聲是,一字排開在年老的身後,四隻獵狗都是曾經訓練過的,不待人指揮,都自知緊靠人的腿旁立著。

年老的挺胸豎背,左手叉腰,右手支著鳥槍,正色對走索的老頭說道:“我徒弟確是無心,開了這個玩笑,實在算不了一回事,我勸你不必這麼認真。你這姑娘,在我身上替你救轉來,可以不和我相拚了麼?”走索的老頭隻氣得臉色都變青了說道:“你這般東西欺人太甚,我在這裏討飯,與你們有何相幹?竟下毒手破我的法術,把我的老臉丟盡了,你還想拿這些巧語花言來掩飾?你是無心開這玩笑,你哄誰,我斷不能饒你。”打獵的老頭聽了也生氣道:“好罷,你不肯饒,我就求你饒也是枉然。”無數看熱鬧的見了這種情形,都逆料必有好熱鬧可看,鎮上的人越發來得多了,圍了一個極大的圈子。

胡直哉心裏痛惜那走索的女孩,見他直挺挺的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竭力擠上前去看。胡直哉的儀表,本來生得異常清秀,衣服又穿得漂亮,很容易惹人注目。打獵的老頭再三打量,胡直哉還不曾擠至女孩跟前,已被走索的老頭揮手教他站著不動。他隻得站住看那老頭,從懷中掏出一粒西瓜子來,拋向自己口中轉了幾轉,用食指在草地上掘了個小窟窿;將口中的西瓜子吐入窟窿;隨手撮了些泥土蓋上,口中念念有詞。不到一刻兒功夫,便見那窟窿中茁出瓜苗來,一眨眼之間,瓜苗就長了一尺多高;並且枝繁葉茂,一又開了幾朵黃色的花。

胡直哉立處與打獵的接近,隻聽得那五個年輕的都竊竊私議道:“他這種法術很厲害,我曾聽師傅說過,會這種法術的人,能於頃刻之間,把仇人的靈魂,收攝到瓜果上;一結實成瓜,仇人便立時不省人事。這法術是雲南貴州苗峒裏傳出來的,我看這老東西一定是用這法術,想收攝我們的靈魂。”話還未了,就見打獵的老頭,拿起自己腰間所懸的葫蘆,揭開木塞,傾出一大把打鳥用的鐵銃子來;也往自己口中一拋,略轉了幾轉,吐在掌心中。口裏也念念有詞,喝一聲變!隨將銃子向瓜藤上擲去,即見有無數的飛螢,紛紛飛到瓜藤上。一會兒就把花兒葉兒,吃個一幹二淨。

走索的老頭看了,似乎有些著急的神氣,望著這老頭恨恨說道:“好好,你又破了我的法術。”邊說邊將頭上如雪似銀的小辮子解解往腦後一披,身體就地一滾,登時變了一隻二尺來高。紅冠鐵距的雄雞,趕著飛螢啄食,頃刻即已啄盡;接著向打獵的老頭奔來,情勢凶猛異常,絕不似普通大雄雞的氣概。打獵的老頭笑道:“好東西,請瞧我的罷!”說時也是就地一滾,老頭不見了,平地跳出一隻蒼色的狼來,張牙舞爪的朝雄雞撲去。雄雞一見狼,回頭便跑,那狼如何肯舍,惡狠狠的在後麵追趕。

圍著瞧熱鬧的人,看了這種和西遊記上孫行者與二郎神鬥法一般的把戲,一個個都喜得眉飛色舞,並多有高聲叫好的;誰也不覺得這兩個老頭,都正在以性命相拚的時候。眾人看到那雄雞被蒼狼趕得滿場飛跑,不由得齊聲狂吼起來。這一聲吼不打緊,誰知正在吼聲未了之際,場中猛然發出一聲虎嘯,便有一隻黃牛般大小的斑斕猛虎,搖頭擺尾的在場中出現,再看那大雄雞已是不見了。

這猛虎一出來,連場中的空氣,都頓時顯得變換了,隻聽得呼呼風響,砂石飛揚。這一來,卻把許多瞧熱鬧的嚇慌了,一個個來不及似的往後倒退。但是見那虎並沒有傷人的意味,又都舍不得跑開去。倒是胡直哉的膽量大,一點兒不知道害怕,不但不倒退躲閃,並趕著那猛虎要看個仔細。隻見那虎圓睜著一對放凶光的眼,望著這蒼狼,磨得牙齒喳喳作響,口角流出饞涎來,兩隻前爪在草地上搔爬了幾下;正待聳身衝蒼狼撲去,隻見蒼狼忽將身軀一搖晃,立時仍現出打獵老頭的原形來。從五個徒弟手中,接個五條鳥槍,連同自己的共六條鳥槍,平放在草地下。口中一麵念咒,一邊用右手對槍上畫了幾畫,一跺腳喝聲道變!鳥槍登時變成六條大蟒蛇,都有一丈來長,碗口粗細,昂頭吐舌的飛奔向猛虎圍繞。

可是作怪,那猛虎何等的威風,一見這六條大蟒圍過來,即時顯出畏縮的神氣,一屁股蹲坐在草地上,低頭望著蟒蛇,動也不敢動一下。看熱鬧的人,見猛虎被蟒蛇圍困得不敢動了,大家又湊近前來,認真看那猛虎,何嚐是什麼猛虎,原來就是那個走索的老頭兒,垂頭喪氣的蹲坐在草地上,兩眼紛紛掉淚,口裏還不住的哼,仿佛是累乏了的樣子。

看熱鬧的人當中,也有年老懂得江湖情形的,到這時便有人出頭做和事人,向打獵的老頭說道:“你抬一抬手饒他過去罷,你瞧他這樣子很可憐的,如果真鬧出人命來,我們地方人擔承不起。”打獵的老頭笑道:“何嚐是我不肯饒他,你們諸位不是親眼瞧見的嗎?他不肯饒我,教我也無法,於今既服輸了,我自然不與他為難。”說時回頭向五個徒弟道:“你們各自把家夥收起來。”五人上前拾起,仍是六條鳥槍。老頭兒接過自己的鳥搶,向觀眾點頭陪笑道:“對不起,驚擾了諸位,少陪了。”剛舉步要走,忽一眼看見了胡直哉,又渾身上下打量了幾眼,滿臉堆笑的問道:“你這個少爺貴姓,今年十幾歲了?”胡直哉既素性歡喜與這類江湖朋友接近,今日遇見這樣會法術的人,心裏早已打算應如何結交。隻因他先會見這走索的女孩,已生了愛慕之心,後見女孩跌倒在地,便又心生痛惜,他心裏既痛惜女孩,不知不覺的對這幾個獵戶,就不發生好感。所以直待打獵的老頭問他,他才答話說了自己姓名歲數,並緊接著問道:“你把這位姑娘弄到這般模樣,難道就走嗎?你剛才當著這許多人說了,這姑娘包在你身上救轉來,你如何不救!”